2018年11月17日 星期六

【JOJO×DIO中心】母親(微荒木莊/無駄親子)



CP、一個謎之時空的故事
後半段有些微荒木莊與無駄親子成分


01.

  手指的指甲縫上卡著細小的黑褐色髒汙。
  指尖佈滿乾裂的細紋,指腹則留著凍傷的傷口。
  他記憶中母親的雙手總是傷痕累累的。
  就如母親那美麗的面容鮮少沒有以紅腫的模樣示人一樣。

  母親的嘴角和臉頰經常是腫著的,在金色布簾般的白金髮絲襯托之下,那些瘀傷與挫傷在蒼白的脆弱皮膚上泛著青色的光澤。
  覆蓋在洋裝下的柔弱體軀積勞成疾、衣裳下方滲透而出難以忽略的藥草氣味,每當他抱著母親時總能嗅到。
  他的母親總是與傷痛相伴。
  母親在挨父親揍的時候究竟是抱著什麼心情,他一生也不想去了解;而那個人渣是什麼想法,他是始終很想將父親的腦門劈開看那垃圾究竟在想著什麼垃圾事。

  母親無論是外出工作晚歸或是生病時都會挨父親的揍,父親在揍人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理由,他想垃圾在張揚自己是垃圾的時候似乎也不需要理由。父親喝酒、揍人,道歉,又喝酒、再揍人,他在家被喝得醉茫茫得父親打得半死的時候母親會擋在他的面前,無論是斥責或求饒,都會讓母親被踹得更慘。他想推開母親,但母親將她的孩子緊緊抱在懷中。
  他們並不是天天挨打,父親偶爾不喝酒看起來還像是個人,只是隨著時間流逝他逐漸長大,他便發現那個男人維持人模人樣的時間越來越短暫。他們母子苟延殘喘了幾年的時間。
  人類事實上比想像中的還脆弱、也比想像中的還要難以死去。

  父親很少有將他們母子打到性命垂危的時候。
  再怎麼樣,那個人最人渣的一點就是連真正殺死一個人的能為都沒有。
  只是他知道再這樣被揍下去,逐漸消瘦的母親總有一天會衰弱致死,受盡折磨而死去。
  他們都知道。
  遲早的事。

  所以母親真的斷氣的那一天,他一點也不驚訝她死了。

  不如說沒有死才奇怪。

  死去的那一天早晨,他就意識到母親哪裡、某個地方、某個類似人體泉源的東西,靜靜地消耗殆盡了。
  彷彿一開始就不存在。
  早晨他打算為母親換藥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始終燒不退的母親比他還要早醒過來,母親咳嗽著似乎想要爬起來,年幼的他連忙去扶住母親,母親的氣息相當微弱,她只試了一下便放棄了。
  她讓兒子握住她的手。
  母親彷若帶有深意的美麗眼瞳望進他的靈魂裡,他乾涸併裂的內在曾經從這個女人身上得到滋潤,甘霖與毒水同義,毒水也與愛意相近。她看著她的孩子,悲傷不已,像是想說點什麼。

  她說,「迪奧。」
  只說了這麼一句。

  他沒有聽到後半段。
  後來在他漫長的人生當中,當迪奧或者DIO試圖回想這段空白時,他一直以為是年幼的自己忘掉什麼重要的記憶接縫點。而實際上是母親根本沒再說下去──應該是這樣才是。
  母親無疑是想說點什麼的。
  然而她放棄了。
  那時的他側著頭想仔細聆聽母親說些什麼……也可能沒這麼做,他當時大概誤解母親是想要喝水,於是輕易地放開母親的手掌,走到隔壁房間倒了杯水。當他捧著水回到房內後,曾經是他母親的物體已成死物。
  成為毫無靈魂可寄宿之物。

  他還沒碰到母親前就知道她已死去。
  他在貧民窟看過這種「東西」無數次過,只消看一眼便明白過來。
  明白這個「東西」什麼也不是,既不像他的母親、也不是別的東西。
  他只停頓了兩秒,將盛滿水的玻璃杯輕輕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接著用手掌覆蓋在母親的臉部與頸際,他感受得到人體的餘溫、感受不到的則是脈搏。
  ……該怎麼反應才好呢?年幼的他腦子裡盤旋著這個問題,遲遲沒有再進一步的反應。
  母親剛才說了什麼?
  她。
  她──

  她說,「迪奧。」

  ……那個女人。
  那個他深愛也受之所愛的女人。
  那個他唯一愛過也受之養育的女人。
  留給他一句他聽過上千次的呼喚,與唯一證明過她高貴出身的洋裝,便輕描淡寫地死去了。
  破損的書頁一角落在石逕縫隙處,隨著落雨溶解在土壤裡,母親的生命就如同融雪似地消失無蹤,無論怎麼從泥地上挖掘,也不可能找到百年前葬身於此的雛鳥內臟。

  他一點也不驚訝她死了。





02.

  過了很多年後,迪奧·布蘭多開始認知到自己並不需要那個女人了。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再想起那個女人的事,容貌、氣味、或是聲音,不管拼湊起哪個細節都很困難。他想大概是自己將全部的心力都投入爭奪喬斯達家財產的緣故。
  他不再需要她了。
  甚至有一天可能會永遠忘掉她。
  母親留給了他──與她相似的容貌、上流社會的教養、貧民窟難以觸及的學識與識字能力,他全都拿這些來對付他以外的人了。而除此以外的,迪奧則不需要。不需要的話,便很容易忘掉。
  他意識到自己並不需要母親的存在一如他不曾使用過良心。他不需要愛、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恩情,也拒絕喬治·喬斯達加諸在他身上那些出自真心的關愛。
  那個女人對他往後的人生不再構成必要性,很早以前迪奧便不自覺地接受了,只是過了好幾年,他才真正類似用嵌在羊皮紙纖維中的墨水般的思慮去理解這整件事,有些東西為免遺失人類會將之小心翼翼地將之收在抽屜裡,喬納森也是這樣將懷錶收納在抽屜內的。他過去無比珍惜的洋裝──那個女人的遺物──也在很久之前就失去了。

  「我不需要妳了。」他對自己說。「哪裡都不需要了。」
  並不是──想要迫切將母親忘掉,那樣殷切而確切的意念。其中甚至不摻雜任何意志可言。
  僅僅是一個微小的預感。
  預感自己總有一天會將母親排除在他記憶與人生之外。

  他愛著那個女人。
  永遠都愛著她。
  愛慕他的生物數不勝數,而他珍愛過的生命就只有她一個。
  然而無關愛意與生死,那個女人都與他的人生無關了。
  起碼他找不到任何聯繫之處。





03.

  就像碎紙。
  就像光。
  就像瘀青。滿地都是血。
  到底怎麼搞成這樣的?他想。

  喬納森·喬斯達又會怎麼說呢?

  他用喬納森的身體玩弄女人、親吻女人、飲盡女人,用那個碰過艾莉娜的肉體去掠奪更多女人,進到她們體內,偶爾他會詢問她們意願,偶爾則不會。而大多數的雌性都願意為他打開大腿。
  有天他遇到一個日本籍的女人,要了她,又放她走。
  ──搞不好會生下孩子。他當時是這麼想的。
  有生下也好、沒生下也罷,要是生下來或許挺有趣的,他又忍不住開始想像那個喬納森如果還活著會是什麼反應。
  他不能理解喬納森。
  尊敬著他,也就這種程度。然而喬納森最後成了他人生當中唯一尊敬過的人類,他意識到這件事後又變得討厭起來。

  被他碰過的女人們大多都毫無道理地迷戀著他,DIO知道就算叫她們下一秒去撞牆或跳樓,她們也樂於遵照著他的指示從樓頂一個個排隊跳下去。
  也存在著他不理解也不受他吸引的女人,DIO在與女人們交纏時想起喬納森後,接著會想起艾莉娜·班德魯頓──那個令人作嘔的、高潔,又自傲的女人,彷若聖女一般閃耀著他難以共鳴的光芒,某個成分上與母親十分相似──正因如此才惹他厭惡的鄉下女孩。

  想起那對干涉過他人生的喬斯達夫婦,DIO回過神後身下又堆滿了女人的屍體。
  DIO將她們推離床緣,讓她們像廢棄的人偶般堆疊在床腳下。
  他知道過不了多久泰倫斯·T·達比會前來清理。或是瓦尼拉·艾斯。
  他為了忘掉那個惹人厭的鄉下丫頭與煩人的喬斯達紳士,於是開始回想前陣子與他共度數夜的那個日本女人──臉完全忘記了,稱不上是喜歡,不過若要選擇一個直白的感受,可以說是不怎麼討厭。叫什麼名字來著的……
  汐華?





04.

  汐華怎麼看都不像是良家婦女,說她是陰險毒辣的惡女又過猶不及。
  汐華在他的允許下攀附在他的胸膛上,熟稔、大膽地讓唾液滑過他赤裸著的肌膚,她美麗的黑髮停留在空氣中時,被黑暗吸走了所有的顏色,而摻雜在他的金髮中時則有如星空般遙遠而閃耀,在芥黃色的房間裡他們讓該發生的事情做完,汐華抽過的香菸被他咬著玩,隨後又吐到地毯上。
  「DIO大人。」部下和女人都是這麼叫他的。
  噓。他百無聊賴地說。
  DIO懶洋洋地將女人翻過面,用她沒體驗過的方式要了她。汐華的聲音像全身血液沖刷嘩嘩流過大地,在碎玻璃前停留了一會然後又消失。他在那晚大概猶豫了三次,那三次也是手指停留在她咽喉上的次數。

  「『妳該說服我買個鐵鏟,我會說服妳挖開庭院』。」他在枕邊對那個食糧說。
  「……?」
  「流傳在英國貧民窟小巷的歌,沒聽過吧。」
  「沒聽過呢,DIO大人。」女人說,「後半段是什麼?」
  「『說服妳挖開庭院後,我在底部告訴妳,我是吸血鬼』。」他靠近她的耳邊細聲說,「『我靠近妳耳邊輕聲說我早告訴妳了』。」
  把汐華逗笑之後,DIO按住她的後頸,讓她纖細柔軟的身子徜徉於他的肉體外殼,輕輕摩擦著。汐華滲透在床單上的笑意沒能讓他感受到任何特別的快感,DIO心想女人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他不特別厭煩,也毫無欣喜之處,只是他無論走到哪裡總會讓女人陪著他,連去見普奇的前一晚他都在跟女人廝混。一再重複摺痕大抵都是這種感覺,他抱著汐華這麼想。

  隔天早上他就叫她滾。

  他後來沒再見到汐華。
  曾經有考慮過等她生下(或許可能有的)孩子後,去日本掠奪她體內所有可稱之為體液的東西。因為就如同其他被放走的女人一樣,汐華在聽到他決定不吸乾她的血的時候臉上一瞬間流露出了失望的情緒。
  DIO很快便又忘掉她的事。

  ──汐華初流乃。

  直到這個名字出現在他面前,那個吸血鬼帝王才想起了那個曾經作為他的食糧、情婦與玩物的日本女人。





05.

  漫長的時間消耗著一切。
  一切則耗費了很長的時間。





06.

  吉良吉影回到家中後冷冷地要他死到外面去,語氣很類似他不管迪亞波羅死活要他去外邊死一死的時候。
  DIO還是卡茲曾經說過,人類最囂張的種類大概就像吉良吉影這樣了。而迪亞波羅則顯然是進化失敗的例子。
  投射在後頸的連續殺人魔視線令吸血鬼懶洋洋地輕哼了聲。「找不到女朋友心情不好?」
  「果然是你吃了我女朋友嗎。」
  「不是我,是卡茲。」
  「我總有一天要把你們……
  吉良吉影黯沉的神色即使不回頭確認也能感受到,DIO決定在他準備把自己炸了之前便發動The World逃走。

  「……不提這個了,外面那個生物你去處理一下。」
  「處理垃圾不是你的責任嗎,別讓我DIO去碰髒東西。」
  「你說外面那個你生下來的髒東西嗎。」
  「……」他停下了磨擦指甲的動作,「喬魯諾?」
  「是很有禮貌的孩子呢。」吉良吉影冷淡地說,「跟你完全不像。迪亞波羅看到他就衝出家門結果被車撞死了,碎成一塊塊,麻煩死了。還好不是死在家裡。……所以你到底出不出去。」
  吸血鬼笑了笑。
  「留著看家吧,殺人魔。」





07.

  「人類的苦痛多半是自找的。你知道嗎,喬魯諾。」

  在夜晚的街道與兒子見面時,他伸手想要碰觸兒子的臉,卻被對方一臉冷淡地推開了。
  「您到底想說什麼?父親。」
  DIO瞇起眼睛觀察兒子的反應。任由兒子的無禮拒絕,沒再試圖碰他。
  「本人DIO在說你過得很狹隘。」
  「由睡在棺材度日的吸血鬼來說還真有說服力。」
  DIO笑了。笑得像輾上番茄作醬的匠人。他的孩子那些不像他的成分總能讓他找到一瞬的樂趣。

  「吉良說你一點也不像我。」
  「那真是太好了。」曾經是汐華初流乃的少年回答,「代表我做人還算挺成功的。」
  DIO沒理會他,「也不像你母親。是啊,你這無趣的傢伙或許跟喬納森比較像,還有──」他想起那個鄉下丫頭,「雖然沒有血源關係,像艾莉娜那樣。」
  「……
  喬魯諾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所以您像您的雙親嗎?」
  濃縮的空氣在頃刻間被一口氣驅逐。

  他感覺某個支配聲音的領域爆炸了。
  世界的拳頭掠過喬魯諾的側臉,風壓讓他前額的髮遮蔽了一半的視野。耳膜隱隱生疼。喬魯諾意識到自己身後的牆被父親打出一個大洞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時間。


  「下次再提就殺了你。」他的父親說。


  喬魯諾·喬巴拿經常道歉,為各種事情道歉。他並不是出自真心,而是某種程度上自幼為了生活自然而然養成的習慣。
  但他今天並沒有打算為此道歉。
  他的父親──看起來並不像真的發怒。
  然而他也並不懷疑父親那句「殺了你」的真實性。

  所謂迪奧·布蘭多是──能夠下手殺人的人。
  並不是僅僅代表「能夠下殺手」這件事,殺人喬魯諾·喬巴拿也天天在做,他也好、布加拉提也罷、他幼年的那位恩人也同樣。
  若要將人類分成兩側,父親無疑是屬於掠奪、壓榨、奪取者的那一側,子嗣也好,情人也罷,狗貓婦孺或者老嫗都一樣。
  與父親同住的那些室友也是屬於那一側的存在。
  喬魯諾·喬巴拿比誰都還要理解眼前這個男人。
  流著他的血。
  繼承他的顏色。
  或許總有一天還會為他所殺。

  「……DIO先生。」
  「怎麼,不叫父親了嗎。」
  「您希望我叫嗎?」
  「也沒什麼特別希望……」「父親。」
  「哦、嗯。」DIO妖異的眼瞳僅有一瞬微微搖晃,隨後又回歸到原本的形狀。「……嗯。」

  「當年真的該吸乾你媽的。」
  「……我真的會生氣的。」喬魯諾的聲音冷得跟閒置已久的玻璃燈管一樣,「拿我的事說笑就罷了,請不要隨便打別人媽媽主意。」
  「……」

  DIO難能可貴地閉嘴了好幾分鐘。





09.

  他從來沒有和喬魯諾或其他人提起母親的事。
  有好一陣子──彷彿有一輩子──他都快忘記那個女人了。
  她曾是他的歸處、他的墳場、他的停屍間和他的屠宰場,過了好幾年之後,她又變得什麼也不是,成了奶與蜜也無法觸及的荒蕪之地。
  他帶著毒藥與小刀經過它,行走過後又離開那裡,鞋底的紋路卡著砂土,很快那些沙塵又落在小徑上,他越走越遠,沒再回頭看它們一眼。

  不再想見到她。
  不再祈求她的幸福。
  也不期待她能上天堂。
  無論她的靈魂最終抵達到何處,DIO都沒再在意過。

  他幾乎忘了。
  忘了沙子。鐵鏟。墳場和停屍間。
  失去不再復得的破舊洋裝。
  遺忘也好、不再意識到她的存在也罷,總之他不允許其他生命提到她。
  既不允許別人提及她,也不准許他人用那下賤的嘴談論她。





10.

  她說,「迪奧。」
  只說了這麼一句。





Fin.

  太貪心了想要寫DIO與母親的事又想寫一點荒木莊和無駄親子結果全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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