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7日 星期六

【Fate×金女主/微閃恩】王與奴隸少女



*在一個謎之時間軸的故事
*Bug請無視



00.

  捨棄的一切全湧向你。
  廢棄的一切終將成為你。





01.

  喝乾的壺。
  產卵的蠅蟲。
  腳邊的麵包屑。
  吃了一半麥的木勺。
  這些是一無所有的她僅有的一切東西。

  直到有一天,黃金的王撕開虻的振翅來到她面前。





02.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麼東西?西杜麗,妳來看看。」
  「王,您的聲音太大了。」被稱作西杜麗的女性淡然地回應,「您如果是問名詞的話,您現在手中抓著的是一名奴隸。」
  「廢話,本王眼睛又沒瞎。」
  「那真是失敬了。」祭司長平淡地回答。

  被王抓著頭髮根部抬起上半身的女奴隸一聲不吭,沒有喊痛,更確切地說,對於王尊貴的話語也毫無反應,西杜麗對這類的事情看多了也沒有什麼感想。
  那名奴隸少女遍體鱗傷,破爛的布裙只遮蔽了一半的身體,暴露出的身體肉眼可見全身上下都是細小、深淺不一的傷口,她的脖頸上銬著一個項圈,雙手是自由的,而右腳則和牆壁上的扣環用鎖鏈綁在一起,限制了她的行動。
  西杜麗不知道這名奴隸的來頭或者人生,也不曉得這奴隸平常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她只是淡淡地猜想,或許是被奴隸主人操弄到失去神智了吧。
  英雄王像是剛抓到了一個新奇好玩的玩具,扯著頭髮又拖又拉的,像極了性質惡劣的孩童。
  這到底有什麼好玩的──西杜麗沒有說出口。
  王想怎麼玩奴隸、玩弄他的子民,她無權置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王笑了,「本王還想著這破茅房會放著什麼破爛呢──結果還真的找到了破爛。這屋主啊……人是無趣到了極點,倒是喜歡藏著這些東西呢。賤民啊,」他對著手中的奴隸說,「妳知道妳被丟掉了嗎?失去了主人感想如何?真是不負責任的主人呢……距離他逃跑也過了三天了,在這種天氣下要不是本王心血來潮把他宅邸的房間一個個掀了,妳大概今天就會死在這裡了吧。」
  「恕屬下直言。」
  「怎麼了,西杜麗。」
  「您已經把他殺掉了,您忘了嗎。」
  「是喔。」暴君滿不在乎地「哦」了一聲,「本王都忘了。那個藏匿本王寶物知情不報的雜種……西杜麗,妳也不會記得妳捏死過幾隻螻蟻吧。」
  您還是記著比較好。西杜麗說。
  吉爾伽美什王沒再搭理她。

  他鬆開手,任由那個奴隸失去支撐後再度摔回地面。
  「……膩了。」
  王原先喜不自勝的表情在一瞬間變成了索然無味的臉色,其轉變之快比晚秋的氣候更加難以捉摸,王的喜怒無常與肆意妄為的諸神有其相似之處,饒是這個厭惡神明的英雄王不會願意承認。
  不曉得多少人慘死在這份善變之下。
  英雄王的腳尖先是掠過咽喉,最後整個鞋底停在奴隸的頭顱上。

  「無聊死了西杜麗,本王到底為什麼會來這個地方玩一隻蟲。」
  「因為您說很無聊。恩奇都他……」
  「──沒錯。」王低沉著聲音,「恩奇都這傢伙……未經我的允許居然去找那個神妓,本王想見他的時候卻不見人影……還說什麼這次會離開一段時間。」
  「您那麼想見恩奇都的話,大可像以前一樣把森林給燒了。」
  「……以前這麼幹過,結果恩奇都大發雷霆妳忘了嗎。我可是第一次看到那傢伙對伊絲塔以外的人這樣發怒。」
  「那是因為您差點連姍漢特一起轟了。」西杜麗冷靜地說,「平常您跟恩奇都這樣玩耍是不要緊,但請控制火侯。而且事情若是扯到姍漢特就不一樣了。」
  不過是有過六天七夜的關係而已,居然對本王發那麼大的脾氣。吉爾伽美什想起當時的事低聲埋怨。
  「恩奇都並不是不將您當一回事。」
  「這種事本王當然知道。」吉爾伽美什輕哼一聲。
  「對恩奇都而言,本王比那個神妓重要,然而恩奇都會以姍漢特的需求為優先。」
  「既然如此,您還是耐心等候恩奇都歸來吧。……話說回來,王,」西杜麗淡淡地提醒:「您快將那個奴隸踩死了,不要緊嗎。」
  「嗯?喔。」吉爾伽美什轉動著眼珠子,這才意識到腳下踩著的那頭生物已經奄奄一息。
  「……看來這屋子也就這點價值了,妳帶人將剩下的那些藏匿著的財寶全部搬回王宮,本王有空再來審視那些東西有沒有入寶庫的價值。之後將這房子一把火燒掉算了。」
  「是。」

  吉爾伽美什彎下身,食指伸入項圈與脖子的縫隙,單靠一根手指的力氣便將那個奴隸輕鬆地提起,這才第一次仔細地端看她的面容。
  「嗯……容貌倒是不差。雖然不是本王偏愛的典型,在一個團體中大約排名第三左右吧。」
  「王,您的描述過於具體其實挺不舒服的。」
  「本王沒在問妳的意見,西杜麗。」吉爾伽美什頭也不回地說,「若是這麼美麗的奴隸,倒是可以養個幾隻。」
  「所以,您要將她帶回宮嗎?」
  「一半想這麼做,一半覺得麻煩,想乾脆在這裡就捏死她。不管哪個最後都是妳來善後就是了。」
  「您的優點真的只有誠實呢。」
  「哈哈哈哈哈哈!別這麼誇獎本王,本王也是會害羞的。」
  西杜麗嘆了口氣。

  那個奴隸少女,依舊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若不是眼角餘光見到她的胸口微微起伏,西杜麗會以為她大概是死透了。
  猶如屍體般柔軟、骯髒、無聲,又美麗的少女。
  徹底的寂靜通常會從無數嬴弱的靈魂交響中傳來,那份安靜是強大的王所不能理解的。那個英雄王無法理解弱者的心情,跟在他身邊久了,西杜麗也變得偶爾會聽不到那些無聲的低吟。
  ──寂靜會讓美妙的音色變成粗俗的誘惑。
  ──再怎麼豎起耳朵也聽不見沉默的,那不如乾脆別聽。
  她感覺王似乎會這麼說。
  反覆無常的王歛起眼眸,看起來又將要失去了興致,西杜麗幾乎可以想見數秒後那個少女橫屍於此的景象。
  這個世界、這個烏魯克就是他的玩物,只被允許延續到被他玩膩之前。
  她也是。這名少女也是。
  「本王又開始覺得無聊了。」吉爾伽美什說,語氣一瞬間沉了下來,類似爬蟲類緩緩爬過長了青苔的岩石上的黏稠感受,那雙細長的眼眸不懷好意、不懷好意地瞇起,「妳怎麼想?小雜種。本王還是在這裡賜予妳死去的榮譽吧。妳會說話嗎?」


  「我會說話。」


  冷不防地。
  那個有如待宰俎上之肉、被王凌空吊起的那名奴隸,靜靜地開口了。
  ……聲音真好聽。
  吉爾伽美什霎時之間只有這個感想。





03.

  「……」
  西杜麗首次仔細凝視著少女的眼睛。
  那對淡褐色的眼珠子已經失去了人類的光彩,黯淡無光地靜靜腐爛著──西杜麗原先以為是如此,實則不然,那奴隸眼中的神采怎麼樣也不像腐屍該有的光澤,並不能謂之於生命力,但從那之中,確實附著著難以言喻的意志力。
  「………哼──哼哼──」
  聽見少女的聲音時,吉爾伽美什王最先沉默了好幾十秒,而後克制不住笑意地大笑出聲。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爆笑了妳聽到了嗎西杜麗!原來這傢伙不是啞吧啊。」
  西杜麗不知道回什麼好。
  「聲音不壞……嗯,原本在本王面前隨意開口萬死也不足以謝罪,小丫頭,不過看在妳沁入心扉的悅耳聲音份上,就赦免了妳這次的無禮。」吉爾伽美什說,一面隨意擺動著手臂,輕輕一揮便將她摔到牆壁上。
  「看著本王。」他命令。
  那個奴隸在地上掙扎了一會,才緩緩抬起頭來,正視著他。
  她的眼中並沒有恐懼,也不存在敬意。
  整個烏魯克內,不對吉爾伽美什王帶著畏懼或敬畏之情的人類──幾乎已經找不到了,所以──

  「妳知道妳現在的處境嗎?」
  「知道。」
  「妳叫什麼名字?」
  「想不起來。」
  「妳還記得妳之前的廢物主子嗎?」
  「記得。」
  「成為他的奴隸多久了?」
  「不知道。」
  「怎麼成為他的奴隸的?」
  「不記得。」

  吉爾伽美什似乎這樣就滿意了。
  他用腳尖輕踹了少女的側腹,力道不大,卻讓她的身子顫抖了一陣子才停下,他知道他踹在她的傷口上,奴隸少女並沒有發出他想聽的悲鳴,只是縮著身體忍耐著。吉爾伽美什覺得這樣悅耳的聲音若是能發出美妙的慘叫,他大概可以聽上三十日都不會膩。
  「──無名的小丫頭。」
  有那麼一點點。
  他開始對她感興趣了。

  「妳啊,就跟我走吧。」
  王這麼說。





04.

  吉爾伽美什王是可怕的虐待狂。
  這點西杜麗可以當著他的面說上十次也不過頭。

  他先是讓那名奴隸少女在烈日下赤腳跟在他身後,西杜麗還勉強能夠跟上王的腳步,然而少女那雙剛解開鐐銬的腳並不能很好地使用,她傷痕累累的四肢在連日的脫水與營養不良下僅能搖搖晃晃地前進,他甚至不讓西杜麗去攙扶她。
  她撐了很久。
  從外表上,西杜麗並不能看出那名奴隸少女的想法,與喜形於色的吉爾伽美什王不同、也和捉摸不定的恩奇都不一樣,少女面無表情的面容上解讀不出一絲易於理解的情感,但要說當中是否附著著人類的意志,答案是肯定的。
  面對王的惡意捉弄,她堅持到了最後一刻為止。

  少女瘦小的身子最後終於倒在了沙地之中,若是不予理會,過不久即將被沙塵所覆蓋住吧。
  她的雙腳又紅又腫,腳掌遍布著刮傷和血痕,一看便知道難以再行走,但西杜麗不知怎麼地有股預感,若是少女還保持著意識的話,大概會用上雙手與膝蓋、選擇繼續爬行前進吧。
  王停下了腳步。
  吉爾伽美什笑了笑,好似整個狀況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折磨夠了之後,他從地上撿起了奴隸,將她抱在懷中。

  「您打算怎麼處置她呢。」
  「交由妳打理了,在恩奇都回來之前本王想找點樂子。」王說,「至少讓她能夠足以襯上本王的金色為止。簡單來說,給我弄乾淨。今天晚上就要。」
  「……王。」
  「妳那什麼表情西杜麗,我可是好久沒上處女了。」
  「也才隔了三天。」
  吉爾伽美什滿不在乎地說,「當然妳也是,對了首先就由妳來吧,允許妳脫個精光涉足本王的寢宮。」
  沒有什麼好抗議的。
  「如您所願。」西杜麗回答。





05.

  等到少女清醒過來後,她已經被送到了王的寢宮內。
  她巡視四周,發現自己已經被換上了乾淨的服飾,米色的三角形織物繞身包纏,在腰間紮緊,她雖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和身世,卻也對這個服飾感到有些不自在。
  少女在被褥上撐起身體,看見白天見到的那個祭司長,唯一不同的是西杜麗如今赤裸著身體,全身沒有一件衣物遮蔽,祭司長姣好的曲線在搖晃燭火光線中輪廓隱隱若現,散發出的神聖氣息不知為何帶給他人一種近似負罪感般的感受。
  那個金色的王同樣赤裸著上半身,下身則已經裹上了麻布。
  西杜麗從地上拾起了自己黑色的面紗與衣裙。
  看起來剛結束。

  西杜麗發現她已經醒來,朝著她微微一笑,西杜麗走近床緣,溫柔無比地為她梳理睡得凌亂的長髮。西杜麗低聲在她耳邊說:「妳知道妳要做什麼吧。」
  她點點頭。
  在王的懷裡,半夢半醒地多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請好好服侍我們的王。」
  她再次頷首。無論情不情願,她都沒有什麼好選擇的。
  西杜麗彎起的眼眉與低語間傾訴的,都是她所難以理解的,哀憐的情感。垂下的一綹黑髮輕搔著她的側臉,隨著心思一同傳遞至她的感官內。
  像卡在喉頭的肉。
  柔軟,溫暖,帶著血絲。

  西杜麗整裝完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黃金的王這才緩緩回過身,用深紅的視野捕捉到她。王用眼神示意她過來。
  她安靜地爬了過去。
  腳掌還是疼得要死,但膝蓋並沒有問題。只要雙腳還在,她就能走;只要雙手還在,她就能爬。儘管她並沒有過去的記憶,但她感覺自己一向都是這樣活過來的。
  少女一開始以為自己是要接續西杜麗接下來的工作,於是解開了自己的腰帶,鬆開衣衫,王靜靜地看著她的舉動沒有表達什麼,過了好一陣子,她才發現事情並不如同她想像的那樣。

  王先是要她想起自己的名字。
  「名字?」
  「名字。
  在她絞盡腦汁之下,破碎的記憶只給出了幾個類似「ザビ」、「ハクノ」一類的奇怪的音節。
  「唔,真是奇怪的名字啊。」王說。看起來並不像生氣。
  「也罷,妳的事情就留給妳自己思考。無名的小丫頭啊,如今妳只需要考慮本王的事情就好。」
  「……」
  王牽起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側,「聽好了,丫頭,本王從今天開始就要飼養妳了。」
  「……嗯。」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原先垂下的眼瞼下意識地打開,望向右上方,與王的眼眸相交。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是看到了熔爐與燒紅的碳。
  她的記憶裡有麵包香,她見過對面街道的老婦人將大麥磨成粉,發酵後加入蜂蜜與棗汁。而王掌管著光照耀大地前的天空裂口,他一手掌控著生,一手掌控著死,黎明以瀕死之光烘烤麵團,在入夜前將麵包店烤成灰燼。
  而來自遠古的火焰,只為了將街道燒盡而來。

  那個晚上她與王談了很多事情,大部分是王開個話題,然後要她講述自己的記憶或發表感想,記憶缺失的她時常講不出個所以然,王卻也不惱怒,反而是耐心地聽著她說話,與白天時給人的形象判若兩人。
  她心想究竟她說的話有什麼有趣的呢,於是也這麼開口問了──王覺得她說的話有意思嗎?
  「妳在說什麼胡話?」王輕蔑地說,「毫無學識涵養的雜種能講出什麼營養,本王可從沒期待過。講白了,無聊得要死。」
  既然如此。
  「雜種女孩,妳的聲音很好聽。僅此而已。」王說:「在我的摯友回來前本王總得找點娛樂,目前我就當作是養了隻叫聲好聽的鳥吱吱亂叫而已。」
  「……是嗎。」
  奴隸少女接受了這個說法。

  那個晚上──她與王聊了許多事。
  包括她知道的、她不記得的、她記得的、她不知道的,各式各樣的事。
  她作為奴隸那數年間片段又破損的事、英雄王與神造兵器的事、王宮裡的瑣事、王故意惹西杜麗生氣的事、烏魯克內王所臨幸過的女人的事。
  聊到她又餓又倦、渾身都在痛的身體再度剝奪她的意識為止,王都帶著索然無味的表情聽著她說話,將她抱在身邊。

  從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是屬於誰的東西。





06.

  她以為自己是以奴隸或者仕女的身分被帶回來的,結果發現王宮內早已不缺仕女,原因是像她一樣被隨隨便便抓回來養的女奴實在太多了──這是她後來聽西杜麗和其他仕女說的。聽說偷偷逃走的也不在少數,而吉爾伽美什王也像完全失去了興致般,沒想過要將那些逃走的人抓回來。
  「王啊,對逃跑的人類毫無興趣。」有人這麼對她說:「如果妳想逃走,我想是行得通的。」

  她還沒有決定要不要逃走。

  她覺得吉爾伽美什王就像燎原的火,在火尚未熄滅之前,她還沒有做好逃離或雙手擎舉的準備。
  總有一天鼠輩會回到下水道,提心吊膽地啃著乳酪片;總有一天牠會從燦爛的朝陽中逃走,還原為那個瑟縮顫抖的渺小縮影。
  晝夜獲得了不死的形象,一路從小巷走向北面大街,一面灑下乾裂無核的種子。
  終有一日──
  大地會被燒盡。
  汪洋會蒸散無蹤。
  而她也會隨著入夜的那聲嗚咽被響雨的惡臭給噎死。
  又或許會被金色的炭火活活烤成土牆上的一片水漬,還原成真實的鼠類。

  而鼠輩還沒有決定要不要逃走。

  後來,她被王下令在他的寢宮等候,每日每夜,守在那個比她住過的房子都還要大的寢宮等待著王的歸來,她沒有被命令該做什麼、也沒有被賦予什麼,奴隸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奴隸的身分,她就只是這樣等待著。
  日復一日。
  日復一日。
  她等著那個名為恩奇都的神造兵器回到王的身邊,等著王玩膩她為止。
  王偶爾會帶著她沒見過的果物回來,偶爾會帶著沒處理完的石板公文,偶爾則是女人,更多的時候是一踏入寢宮便埋頭趴在床鋪上,她下意識地輕撫著國王美麗的金髮,王有時會接受、有時則會發怒。
  「誰准妳未經允許觸碰本王的。」王會這麼說。
  她在短短幾日也學會如何辨別王真正的殺意,與一時興起的餘興。

  王的身體,比她溫暖多了。
  吉爾伽美什以她的膝為枕,臉則埋入她柔軟的腹部內。她拿著羽扇輕輕為他搧風。
  她來到這裡,沒能成為奴隸,也不是王宮的仕女,只能在王想聽點清脆婉轉的悅耳聲音時,成為從喉嚨發聲取悅烏魯克王的人形寵物而已。他甚至不要她歌唱,她或許連鳥類都不是。
  而即使事情發展至此,她仍是連服從、服侍他的自覺都沒有,對於眼前這個男人抱持著卑微的意識或許很怪,她在內心裡這麼大不敬地想著。而這無關乎吉爾伽美什王的意志。
  無論被上鐐銬、被套上頸圈、被吊起來抽打、被鎖在人去樓空的茅房,無論遭遇這些事多少次,她的意志都是自由的。
  對於甚至想不起名字的她,只有這個東西是她所擁有的。

  「雜種。」王這麼呼喚她。
  「嗯。」她低聲回應。
  「恩奇都明天要回來了。」
  「……這樣啊。」
  她以手指作梳,輕輕撫過王的髮根直至髮梢,心想:到此為止了嗎。

  然後,奴隸靜靜地接受了一切。





07.

  她在黎明到訪前的夜半時分便見到了那個綠色的人。
  美麗的容貌。美麗的神造兵器。與吉爾伽美什王同樣屬於神賜與大地的奇蹟──儘管吉爾伽美什打從心底厭惡這個說法。
  恩奇都直闖王的寢室,一走近床邊便發出了好大的聲音,把窩在王臂彎中的她嚇醒。

  「吉爾──!我回來囉。」
  「…………」王在睡夢中低吟了一會,揉著眼睛悶聲道,「恩奇都,吵死了……天還沒亮呢。」
  恩奇都只是抱以更加明媚的笑容。
  「我回來了,吉爾。」
  「本王剛剛聽到了。」
  吉爾伽美什又睏又煩,有時候恩奇都根本聽不懂他想表達什麼,他也知道這個摯友的毛病,於是王乾脆扯住恩奇都的衣袖,將他攬入自己另一邊的臂彎中。

  王的左手擁著她,右手則抱著恩奇都。

  「吉爾──旁邊那個可愛的女孩子是誰?」
  「安靜,恩奇都。」
  「她身上有好幾層吉爾的味道呢,你們睡了不只一次嗎?」
  「……真是夠了,閉嘴。……本王要繼續睡了……」
  恩奇都攀附在王的胸膛上,帶著笑意闔上了眼簾。他不怎麼需要睡眠,但若要是假裝像人類一樣進入待機的意識,還是做得到的。
  「早安,吉爾。」
  「你講反了……」
  說完這句後,吉爾伽美什再度呼呼大睡。她不知道怎麼反應才好,只好模仿恩奇都,靠著王微微起伏的胸膛入眠。

  ──但根本睡不著。

  結果變成睡不著的恩奇都和她都安靜地趴在王身上,在兩側互相用視線看著彼此,等到中間這位偉大的王輾轉清醒為止。

  睡醒後王喚來僕從。僕從恭敬地遞上梳洗用的水盆。
  恩奇都則在床上像隻好奇的白貓般將她全身上下都摸過一遍,接著輕輕用臉頰磨蹭她,「吉爾,這孩子是誰?」
  「最近新養的。」王用清水洗過臉後,濕淋淋的髮梢黏附在耳旁,他也不擦去水珠便擺擺手要僕從下去:「如何?本王的品味。──很可愛吧。」
  「是吉爾喜歡的身材呢。」「怎麼說。」「胸前沒有脂肪這點。」
  ……當著她的面說這種話真是太失禮了。
  「胸部小的才好啊,恩奇都。」
  「嗯──是嗎?」恩奇都歪著頭,「我是不太懂啦。不過是個美麗的孩子呢。」
  「哼。」王用力地哼了一聲,看起來不知怎麼地好像很高興。
  她可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不過我覺得姍漢特更可愛。」恩奇都眨著眼睛,毫無惡意地說。
  王厭惡似地皺起眉,「……我家的雜種比較可愛。」

  「可是──」
  「夠了我不想和你爭論這個,恩奇都。」吉爾伽美什撇過頭,「你這次又和那個神妓跑去哪裡廝混了?還真是玩得夠久呢。」
  「在森林裡做各式各樣的事囉。迷路了一下,然後又進去。」
  「……為什麼結束迷路之後還要走回去啊……本王就不過問細節了。」
  恩奇都將她抱在懷裡,她的頭靠在恩奇都纖細柔軟的腰側上,一面窺探著英雄王的臉色。
  「吉爾在生氣嗎?」
  「本王又何必生氣。」
  「看起來就在生氣。」
  「哼,反正那個神妓的事不是很重要嗎?──那就去啊。」
  「我覺得吉爾更重要喔。」恩奇都坦率地說,「但我覺得吉爾的事先放著不管也沒關係,所以就去找姍漢特了。」
  「…………算了。」王露出了她這幾日從沒看過的表情,又彆扭又想發怒似的,最終吉爾伽美什乾脆地收斂住怒氣。

  在西杜麗請求謁見前,英雄王安靜地看著他的摯友繼續親暱地黏著他飼養的雜種,一雙手在她身上爬上爬下的,撫觸遍佈全身。從頭到尾沉默著的雜種看起來似乎有點困擾,但他並不打算幫她。
  綠色的光彩與雜種栗色髮梢所搖曳的流動感摻雜在一起,在透入寢宮內的曙光壟罩下彷彿脫下光所覆蓋的外衣回歸成裸體,回到黃昏的夢中。

  吉爾伽美什突然察覺這畫面真是太美妙了。
  「唯一的摯友&我家雜種…………總感覺是十分稀有的畫面,這時候真需要一個『喀擦』的那個啊,『喀擦』的那個東西。」
  「什麼是『喀擦』啊?吉爾。」
  「一種保存畫面的工具,幾千年以後那東西會滿街跑,以前睡夢中無意間用千里眼看到的,看起來是個很方便的東西。」
  「吉爾總是將千里眼浪費在很奇怪的地方呢。」

  恩奇都溫柔地微笑著。
  「我回來了,吉爾。」
  「……嗯。」





08.

  以為自己很快就會被拋棄的她,後來又延續了一段久居深宮的日子。
  她聽說其他寢宮也有像她一樣被留在室內等待王臨時興起恩寵的女人,但她從來沒有見過她們。
  後來有個仕女得病死了,她於是接替那個職位。王也任由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只有偶爾王突然想要她的時候會在空無一人的寢宮大吼大叫,讓其他仕女和僕從們急得忙進忙出的,連忙將她送過去。
  相處越久,她就越發現這個王真的很會給人找麻煩。
  王大多的時間都與恩奇都一同度過,王將絕大部分的時光,都分給了他的國家、與他的摯友。
  無論哪個,都不是她能夠參與的事。

  她就這樣在烏魯克的宮中,與那些特別的人們平凡無奇地過了下去。

  有一天在陰錯陽差之下,她在勞動時被一批臨時徵召至烏爾的隨從與士兵們抓至人群中,一同被送入了烏爾。
  原先領隊為首的幾人以為是安全的任務,直到魔獸們突然從叢林的深處衝出來。
  仕女和僕從們指揮著周遭的人民避難,要擊退牠們對烏魯克的士兵而言並不算太困難,但在一片混亂中仍是折損了幾人。
  等到他們回宮聽聞王因為找不到她而怒氣沖沖的時候,她內心抗拒不已,壓根不想去謁見他。
  當吉爾伽美什看到弄得滿身是傷、一身狼狽的她時,登時大發雷霆,王宮上下各個驚膽戰,等待王的怒氣過去。
  待其他僕從於別館請來了西杜麗了解詳情後,王的盛怒才終於稍稍衰退。

  「您該不會要處死領頭的隊長吧,王。」西杜麗說。
  「不會,但本王要處死這個擅自出宮的雜種。」
  ……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西杜麗應付英雄王習慣了,一聲不吭便將她拉到自己身側,「總之大半夜的您這樣實在很擾人,可以回去睡了嗎?」
  「……妳最近對本王越來越放肆了啊西杜麗。那個雜種留下,妳退下。」
  「恕我無法從命,王。」西杜麗垂下首,恭敬地說,「這孩子要先包紮,而且您要是等會失手把她殺死了,隔天又找我們要人怎麼辦。除了您以外大家都很忙的。」
  「……本王好像聽到了非常失禮但是又無從反駁的話……夠了,本王不會殺她。妳可以走了。」
  「……」
  西杜麗與她對看了一眼,猶豫之下,仍是留下她一個人先行告退。
  「我知道了。還請您不要太粗暴。」

  吉爾伽美什最後如他所承諾的,隱忍著怒意沒有再表達什麼。
  王讓她睡在枕邊。
  既沒有碰她,也沒有抱她,也不像以前一樣將她踹到床下,就算她的血和傷口弄髒了他的床鋪,他好像也不在意。
  王甚至不看她。

  她到最後,也不知道為什麼吉爾伽美什發了這麼大一頓的脾氣。





09.

  又相安無事地隔了一段日子。
  偶爾她被召來寢宮時,恩奇都已經在了,這個時候通常他們三人會一起睡。
  與恩奇都一起睡的好處是通常當她被睡相極差的吉爾伽美什踹下床時,恩奇都會笑了笑爬下床鋪跟她一起靠著入眠,之後當王發現枕邊的兩個人都不見,則會再將兩人都抓回床上繼續抱著睡。
  說實話很熱。
  王的體溫比她熱些,而她又比恩奇都還要溫暖。
  與恩奇都依偎入眠是非常美好的體驗。

  恩奇都──
  在恩奇都的身上,感覺不到絲毫生命寄宿的跡象,像是換日臨來薄霧時,神明在線的另一端收妥了早晨傳遞的痕跡。拉走了有限生命所擁有的一切,又賦與了有限生命所不能擁有的東西。
  在一個空殼中創造了虛無,在此之上,又賜予那個殼完整生命的假象。
  恩奇都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還完美,也都比誰還不像人。
  恩奇都喜歡拉著她的手,和她說一些外面的事,他重視的姍漢特的事、沒品女神的事、狩獵魔獸的事、烏魯克人民舉行慶典的事,他和吉爾伽美什提過可以帶她出去看看,但王連施捨一個眼神都懶,從沒同意過。

  「恩奇都,你喜歡冒險嗎?」
  有這麼一次,她這樣問道。
  「?」恩奇都側著頭,「並沒有特別喜歡喔?只是吉爾很喜歡。」
  「這樣啊。」
  「我也並不是很喜歡到處跑。」恩奇都像是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你看,我幾乎都和吉爾在一起對吧。對於有明確目的被創造出來的我來說,很少有特別萌生的興趣,像是學習如何像一個人類──也是姍漢特教我的。我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
  「本來不是這個樣子?」
  「嗯,本來是任何樣子,什麼都是,也什麼都不是。這個軀殼是模仿姍漢特造的喔──妳沒看過她吧?是非常美麗的人。」恩奇都瞇起眼,泛著溫和的微笑,轉了一圈展示著自己,「跟我一樣美麗。因為是我模仿她的嘛。」
  接著他又說:「而且啊……我覺得這一生能夠專注在一件事上就夠了。」
  「專注──」
  「嗯,專注在吉爾伽美什王這件事。我是為了他而被捏出雛形的人偶,從此以後也會為了他存在下去。」恩奇都輕快地說,「我只要見不到吉爾,就會有點難受,想和他見面、想和他說話,吉爾也是一樣的吧。他呀,就只有我一個朋友。」

  噗嗤。
  聽到這裡,她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她說,「那個人性格太糟糕了,難怪沒有朋友。」
  「對吧,雖然他總是說自己不需要其他朋友。」
  「所以我覺得,妳和其他烏魯克的人們也能陪著他真是太好了,那個人似乎很中意妳呢。偶爾會出現像妳和西杜麗這種特別受到他寵愛的人類。」
  恩奇都牽起她的手,像以前一樣隔著白色的罩衫摟著她的身子。

  「妳啊,要陪在吉爾身邊。」
  「你也是,恩奇都。」她輕聲說,回擁了那個人偶。





10.

  然後,恩奇都死了。





11.

  恩奇都死在王的懷裡。
  她沒有親眼見到,她也不想看見。
  那天夜裡她從夢裡驚醒,撐開眼簾後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她很難想像那兩個人分開的樣子,相信其他的烏魯克人也跟她有一樣的感想。
  據說王抱著恩奇都的屍骸哭了七天七夜。

  那些微不足道的,
  無關緊要的,
  甚至不知曉其存在意義的東西。
  有個王將情感寄託在他們身上,看著乘載著死人們的船飄走。

  想必是非常絕望吧。
  想必是彌足絕望吧。
  在睡眠中,死亡用那無聲的手拂去所有生者的細節;當花枯萎碎成一片爛泥時,想不起花蕊短暫地搖曳生姿的模樣。

  來描述死亡的細節吧。
  她看過屍體,她看過無數的屍體,要找到沒見過屍體的活人還比較難。
  首先是屍體腐爛,這個過程完全取決於氣溫,溫度越高,腐爛越快。通常是腹部先呈混濁的綠色,接著皮膚也開始質變,身體的細菌在血管中擴散開來,使外膚產生一種明顯的變色,像是大理石斑。然後是膨脹,身體膨脹、腹部膨脹,生殖器也腫脹。所有的開口處都開始流出液體,包括身體各處所有的傷口。在這個液體橫流的分解過程之後,蛆蟲的產生會加速腐敗過程。
  ──而恩奇都不是人類。
  他大概不會腐爛,也不會化成一塊單純的肉塊,只是像精緻的陶瓷人偶、或孩童費心堆起的沙堡,在上天的召喚中回歸成一片單純的塵埃。
  在不受任何干涉的情況下永遠存在那裡。就只是存在而已。

  死是未知之物。
  未知之物沒有細節。
  王會跪在裸露的大地上,感受著懷裡的東西再也不能回應他的呼喚,每一個死亡的細節都令人心碎。
  像是少量的乾草,也像是碎裂的礦石,細微到幾乎就要忘掉它。

  她睡在寢宮的地上等待他。
  過了很久,王都沒有回來。





12.

  王時隔數日後回來。
  吉爾伽美什回到寢宮後,看見他的雜種蜷曲成一團睡在地上,他將她從地毯上撿起來,就如那一日他在城外的泥地上撿了她一樣。
  她抱著吉爾伽美什的頭顱,吉爾伽美什躺在床上,埋入她的胸懷中。
  王一句話也沒說。

  「雜種。」
  隔了很久,王沒頭沒尾地開口,「妳是什麼東西。」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我想,是你的東西吧。」
  「……」
  「你以前是這麼說的。」
  「……」
  「我的命是你撿回來的……所以你隨時什麼時候要回來都隨你開心。……大概是這樣。」
  「是嗎。」
  對她的這番話,吉爾伽美什既沒有嘲笑、也沒有反駁,看起來也不像覺得開心。

  接著,王再度陷入沉默,未置一詞。
  他們的對話就此結束。永遠地結束了。
  隔了不到半日,王再度起身離開寢宮,她沒有做出任何挽留的舉動,吉爾伽美什也沒再望向她一眼。
  王沒有說他要去哪裡。
  她目送著吉爾伽美什離開了王宮。

  王再也沒有回來。





13.

  最先察覺到這件事的是西杜麗,再來是王宮的其他隨從。
  而她又比王宮內大部分的人要慢上一些。

  他們,被拋棄了。

  無論吉爾伽美什是怎麼想的,那都是無庸置疑的捨棄行為,即使他自身沒有這個意圖也一樣。
  恩奇都說希望她陪在他身邊,卻沒有告訴她王不需要他們的陪伴該怎麼辦。
  要意識到自己成為被丟棄的一方相當地困難,但是注意到後,會發現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她輕描淡寫地接受了。
  接受那個人,或許再也不會回到自己身邊。

  她很難三言兩語整理起自己與吉爾伽美什的關係,也不清楚最終她那股「總有一天會被玩膩丟掉」的想法是否算得上是靈驗,起碼整個烏魯克連同她一起被丟棄是她從來沒想過的。
  她在王離開後的那些日子裡,有時會試著回想起吉爾伽美什用指腹撫摸過她背脊的觸感、叫喚她的粗魯聲音、以及窩在他懷中時嗅到的一點也不符合他的青草氣味,時日更迭得越久,她就忘得越多。反而恩奇都的美麗形象卻始終徘徊在她腦海中,映像鮮明得多。

  捨棄的一切全湧向你。
  廢棄的一切終將成為你。
  「……真是奇怪呢。」她輕輕地說。
  被王稱讚過的聲音無論呼喚多少次,整個皇宮內都不見那個王再回應她。





14.

  一開始國家內的大臣與百姓們仍想維持烏魯克的平衡,而就像細小的碎石從山坡頂部滾落,帶動其他石頭越滾越大,最終淹沒了整個平臺──努力始終是杯水車薪。
  能夠勉強維持生命已經是極限。
  而不能維持生計的,則紛紛流散到其他地方去。
  整個烏魯克至此已經名存實亡了。

  西杜麗留到了最後。
  當吉爾伽美什隔了數十年衣衫不整地回到烏魯克時,整個烏魯克內殘留的活人已經不多了。
  一開始吉爾伽美什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時,西杜麗嚇得將手中的石板丟了出去,在砸中臉之前吉爾伽美什千鈞一髮地避開了。

  「本王回來了,西杜麗。」
  「……您回來了……」西杜麗楞了三秒,「………………就算是我也忍到了極限了!您給我在那邊站好!」
  「等……」
  「您這個人!我不好好向您抱怨一番實在氣不過!」
  「等一下,西杜麗──」
  「不准回嘴!」
  「………」

  他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當著面臭罵了整整四個小時以上,因為西杜麗在迎頭痛罵時中間還摻雜了烏魯克這幾年的戶口、土地與水利設施等等情報,他只能佇立在原地等他的祭司長罵夠了為止。

  「……罵夠了嗎。」
  「罵夠了。」西杜麗氣呼呼地說,緩過呼吸,「那麼您覺得如何呢?」
  「什麼如何的。」
  「將國家復興是可能的嗎?」
  「當然了,輕而易舉。」黃金之王說,「妳以為我是誰啊西杜麗。」
  「將國家丟下幾十年的人。」
  「……唔,妳是不是祭祀那個廢物女神太久,嘴巴也越來越惡毒了。」
  「那麼,請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做吧。」





15.

  「……對了。」
  他隔了三天才想起來。像是忘了一輩子。
  「我的那隻雜種呢?」
  「哪一個?」
  「特別可愛的那個。」王想了想又改口:「特別寒酸的那個。」
  「您想聽到什麼回答呢?」西杜麗埋首忙著整理書桌上成堆的石板,低聲回答:
  「像其他人一樣死了,還是像其他人一樣逃了?」
  「……也是。」王淡淡地說。

  失去了恩奇都。
  失去了他的雜種。
  深愛的國家也瀕臨毀滅。
  後來那個在短短幾年內便復興了烏魯克的賢王,再也沒問起那個雜種的下落。





Fin.

  ──有朝一日,或許會在別的世界以其他形式重逢。
  總之是類似這種感覺的金女主。後來白野發生了什麼事任君想像
   不知不覺這個謎之時間軸的腦洞寫得有點長。其實非常喜歡暴君時期的閃,西杜麗、小恩、伊絲塔、姍漢特…全員都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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