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9日 星期一

【刀女審/狸央】乾涸沙地


01.

  他送依央回家。

  在依央的家門面前,他遠遠地眺望著。
  他總是在相隔一段距離的地方,便停下了腳步,不會再靠近一步、也不會護送她直到門口前。
  依央必須自己走上小徑,踏上一段說長不長的歸途,自行踏上門前的小階梯,然後回過頭凝望著他。在已被反覆行走而落下行走痕跡的小徑,在那條沙地的盡頭,依央總是從那個位置回頭注視著他。

  荒野中盡是乾涸生命的延伸,蔓延著它無盡需索的邊緣,同田貫正國只要垂下視線凝視,便得以窺視。
  窺視那些生命殊途同歸的末路。
  枯黃乾草垂死前的,不堪一擊的短暫延伸,沙地的無盡需求,然後返還於荒野的胸懷之中。
  在甘泉無法抵達的地方、在綠意無從繁衍的地方。
  受盡折磨乾渴而死。

  依央在那片荒蕪之地中,有如壓榨眾生萬物才得以滋潤灌溉而成,唯有她一人獨自立足於乾涸枯竭的荒原中,唯有她一人婀娜多姿地綻放著。
  好似嬌豔佈滿毒刺的鮮紅花蕊。
  他看見她朝自己微笑。
  那個女人總是那樣笑。
  他沒有笑。
  ──下次見囉。他彷彿聽到她這樣說。
  同田貫正國別過頭,默不作聲地轉身離去,他除了這個女人以外還有更多重要且足以致命的事,他必須回歸軍旅中。
  德意志貫徹始終的使命與同田貫正國自身的意志,那些都是和法蘭西女人無關聯之事、都是比法蘭西女人還要重要許多的事,在眾多法蘭西等待收割的生命中,依央也不過是其中一個垂危等死的生命其中之一罷了。

  這段連戀情也稱不上的短暫聯繫,既無意義,也無價值。
  自他的軍隊駐紮在這座城鎮後,與那個女人結識,也不過是幾周的時光,如此無謂須臾、短促一瞬。而他當真為那個女人而消耗他的心神、磨損他的靈魂嗎?答案是否。
  必須是否。
  凝視著依央盤起頭髮而裸露的後頸時,同田貫正國的心緒僅只被剝奪了一部份的魂魄,於他而言可以說是致命的一瞬,然而終究只是些微的漣漪,他旋即再次奪回身體的主導權。同田貫正國沒有推開那個女人緩慢爬升至他領口的手指,落於她身上的視線更近似於觀察的視野,這個女人在打著什麼主意,他要是說完全沒有覺察那就太可笑了。
  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推開她的手。

  他們的關係便是從這樣開始的。


2017年5月28日 星期日

【合作接龍/刀女審】三日月女審+陸奧女審


►原本是520賀文的東西,接龍文配圖。
►假設在時空亂流中依蘋家的女審與我家的三日月+女審相遇的故事。
►依蘋家的女審為:加藤正子,自家的女審:飛鳥
►CP為:陸奧守吉行X加藤正子/三日月宗近X飛鳥。


2017年5月27日 星期六

【Gintama3Z/雙神】至血至親至愛08


29.

  最開始的時候,神威其實並不能完全明白「痛」是什麼感覺。

  在家鄉的那些時日,陰雨綿綿,濕冷的空氣振動著耳膜,響雨降臨至裸露的大地上,微風迴盪在空氣中,猶如亡靈慘死前的怒號化為低語盤桓人世間。
  低語化為響雨中的支流,從他最憎恨的天空滴落,流入他的傷口中。
  每當這個時候,他的舊傷總是隱隱作疼。
  年幼又不擅於表達的他,當他感到痛苦難耐時,他總是想起家中的兩個女人,一個病一個弱,病弱的母親和弱小的妹妹,神威又將所有想說的話吞回口中。
  這兩個女人遠比他要來得衰弱、遠比他要來得脆弱,他又要用什麼立場哭泣呢?比這兩個女人還要強的自己,他該用什麼樣的臉去示弱?

  臉被揍得歪七扭八的時候、不成人形地在地上爬行的時候,在他身邊陪著他、哭得最慘的一直是神樂,看著妹妹哭得悽慘的臉蛋,神威就心痛不已。
  他用衣袖輕擦妹妹被鼻涕和眼淚塗污的臉蛋,鼻血流入他的口腔,他開口安慰妹妹,險些被自己的血嗆到。是啊,他就是喊痛,也沒有可以求饒的對象。
  若是周遭沒有任何求助的人,就連小嬰兒也會停止哭泣。
  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在外奔波的父親了,身邊只有那兩個他所深愛的女人。
  不知為何那段時光,神威越是愛著她們,便越是感到一切的情感都從他內心剝離而出。

  他哭不出來。

  他看著滿臉鼻涕的妹妹和眼角帶著淚光的母親,霎時間無比空虛,就像全世界拋棄了他,只徒留他隻身一人。
  他不明白何謂哀求,不明白何謂悲鳴。
  像妹妹那樣嚎啕大哭嗎?但是妹妹還有能夠求助的對象、妹妹總是向他求助,但他呢?他該向誰求饒?
  向天空,還是向泥土?
  年幼的他在釐清自己的情緒前,便找到暫時不再讓母親和妹妹擔憂的方式了,神威這才暫且安下心來,他開始學會笑容。妹妹似乎喜歡看著他笑著安撫她;母親雖然察覺到什麼,卻總是哀傷地微笑著,什麼也沒說。
  他心想:這樣就好。

  在學會哭泣前,他便學會了笑。

  直到有一天,神樂看著他遍體鱗傷地倒在血泊之中,對他露出了恐懼又害怕的表情,神威心想他明明臉上仍掛著笑容,為何妹妹還是感到不安呢?
  他撐著破爛的身子爬起來,伸手想要安慰妹妹,神樂卻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神威這才發現妹妹不是在擔心他。
  或許那天他是做過了頭吧。
  周遭躺著的幾個不良少年,被他揍得身體殘缺、鮮血淋漓,大多都還有意識,但有部分的人大抵都會一生殘疾了吧,幼小的神樂佇立在這一片血池中央,茫然地凝視著,她嗚咽著並顫抖著身體,連手中的傘都握不穩。
  ……害怕什麼呢,神樂。
  他想這樣對她說。
  媽媽的身體已經沒有救了,無論我怎麼做,也無法守護那個人,我只能看著她逐漸在這個臭水溝衰弱至死而已。那麼妳,僅存的妳,我的妹妹啊,就只剩妳而已,這個世界有可能傷害到妳的人,我通通都會毀掉。

  神樂看著被他人、被他自己大量的血跡汙染的哥哥,陌生不已,她那時壓根不明白神威到底在做什麼,或許神威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吧。
  神威霎時突然很想哭。
  這麼想的同時,他卻又突然笑了出來。

  「……妳害怕哥哥嗎?」
  神樂不知道怎麼回答,猶豫了一會,最後呆滯地搖頭。
  但神威知道她其實是想頷首同意的。
  他一邊吐血一邊從骯髒的碎石地上爬起來,碎石的尖銳處刺破他的手指,血珠不斷從指尖滲出,膝蓋和關節處都是血肉模糊的傷口,他連站起身都艱難,神威掙扎了一會才站直身體,他對妹妹伸出滿是傷痕的手。
  妹妹瞠著大眼看著那隻手,停頓了兩秒才回握住。

  兩秒。
  僅僅兩秒。
  他感覺他那不足十歲年華的靈魂在那一刻就碎成比白砂還要細碎的粉末,他花了幾年才構築起的肉體、支撐住他人生信念──
  妹妹只花了兩秒,就將他毀掉。

  他是──空殼。
  是空無一物的──枯井。

  又或許早在他得知母親的體況時,早就支離破碎了吧,他只是用糨糊和膠帶勉強地,依照自己原本的輪廓,拼湊成一具最接近人形的人體。
  無論多少次,他都在重複同樣的過錯。
  無論多少年,他都會重複同樣的罪過。

  難受。
  痛苦。
  痛心疾首。
  苦不堪言。

  他當下很想要跪下來抱住嬌小的妹妹向她訴說些什麼,或許是哭訴,或許是強烈到幾乎要將靈魂抽離而出的垂死吶喊。
  然而也近乎是同一秒的時間點,本質如空殼一般、空無一物的神威便放棄了所有言語。
  也只能放棄了。

  自此之後無論他受了多麼嚴重的傷,多麼心痛、多麼難受,遑論苦痛與磨難──神威這輩子都不曾哀號,也不曾求饒。
  嗚咽抑或呻吟都不存在他的意識之中。
  他這一生,都不知道該如何喊痛。

  他錯過了喊痛的時機。


  然後便永遠地錯過了。


2017年5月19日 星期五

【Gintama3Z/雙神】至血至親至愛07


23.

  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那麼一個人。

  不管神威本性殘暴得多像頭瘋狗,他的那雙手、那指尖多麼慣於撕裂人體,也只有一個人他永遠不會傷害。
  他不會傷害、也不會讓任何人去冒犯那個人。
  神威這一生當中,大概也只會聽從那個人的囑咐,凝神細聽她的每一句呼喚。
  只看著她;只聽著她的聲音。
  儘管那個人不會說這種話,但若是她要他去死,他大概就會立刻自殺。

  神威就是那麼地深愛著那個人。
  這世界上唯一能夠痛罵、阻止、遏止神威的人。


  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哪裡都不在了。


  最終被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就只剩下那頭飢腸轆轆、受傷而發狂的野獸。
  與他所深愛、也受之所愛的,野獸的妹妹。


2017年5月15日 星期一

【Gintama3Z/雙神】至血至親至愛06

20.

  神威給她的選擇一共有三項。

一,殺了他。
二,被他殺掉。
三,離開他。

  神威一直有意無意地暗示她選擇第三項。神樂隱隱約約也理解到這一層面,這樣做對他們兄妹是最好的,至少神威是這麼認為的。
  說不定他還是故意在她面前殺人的。
  就像他離開家的那些年,偶爾在某些夜晚,她會埋在被窩裡詛咒他去死一樣;在兩人分別的時候,神威心無旁鶩,也一心一意祈求她死去。
  在和他無關的地方,一刀兩斷地死去;或是一生都伴隨著失去兄長的痛苦苟且偷生。
  無論哪樣都可以的,無論怎樣他都無所謂。打從一開始,神樂的人生幸福與否,就不在他的考量範圍內。
  那都是和他無關的事。

  但是神樂無法選擇。
  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選擇。

  這世界哪裡有比地獄放逐更糟糕的事?
  神威,卑鄙無情的人是你啊。你視死亡為最糟糕的結果?
  這世界上,明明就存在著許多比死還更可怕的事情。
  要是身處地獄業火,至少還能認清自己身在阿鼻地獄中,至少還能明白穿刺自己的千根針、燃燒自己的火焰是來自何方。
  要是連地獄都沒有了,那她大概會連自己此生為人這件事都忘記的。

  愛上你已經很糟了。
  但是失去你的話,會更糟糕的。


2017年5月9日 星期二

【Gintama3Z/雙神】至血至親至愛05


17.

  日上三竿。
  兩人輾轉清醒時,除了全身上下傷口傳來的陣陣肉體的撕裂感和杯盤狼藉的屋子外,還得面對一個更巨大的現實隱憂。

  「怎麼辦阿魯,被爸比發現就完蛋了……」
  神樂清醒後一開口就是這句。
  「那個禿子不需要特別去擔心。」神威冷淡地說,將在懷中蠕動不安份的妹妹頭顱埋向自己的胸膛,不顧她的掙扎緊緊摟著。
  「白痴神威。」神樂氣呼呼地拍打他的胸口,覺得難以呼吸,又不想真的脫離他的擁抱,只得做個消極的抵抗。
  「爸比的女兒控程度跟他的毛囊不一樣還沒死絕,旺盛得很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
  神威的語氣依舊冰冷。


  「反正只要我們是兄妹的一天,全世界都會與我們為敵。」

2017年5月2日 星期二

【Gintama3Z/雙神】至血至親至愛04(R)


14.

  ──大概是,
  ──大概是因為我愛妳吧。

  ……愛?
  神樂淡漠地心想:這個人,是把愛和疼痛搞混了吧。
  她在這個男人身上所感受、體悟到的東西,與愛這種美好事物無緣。
  饒是志村妙今天早上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實際上神樂所不能理解的成分還是佔了大多數。在這方面的事情上,大姊說不定和神威還是一類人呢,她這麼心想。
  神威的箇中之意她是壓根不想理解,那都是和她無關的事,縱使和她有所聯繫,她也不想再去思考。愛啊疼痛啊什麼的,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傢伙能夠幹出來的事……比起拋棄重病的母親,還要罪孽深重得許多,她起先以為神威只是個人渣,沒想到自己的哥哥遠比自己所想像的還下賤。

  她實在太低估他了。
  就連此時此刻也是,無論她再怎麼想報復他,都像是將一個小石子擊向汪洋大海那樣徒勞無功。儘管神威並不是海。
  大概是……就像是空寂的枯井吧。
  底部的水早已乾涸,也不再湧入泉流,就是朝內部呼喚,也只能聽到自己的回音。
  神威就類似於那類的東西。

  「神威。」
  於是她試著呼喚他。
  太複雜的事情,神樂一個都不想再去思考了,奔馳思緒也已經失去意義。就如同那一夜,她光是要維繫著理智便已耗盡全力,她無法理解神威,卻再明白不過自己的欲求。
  是啊。
  如同枯竭龜裂的靈魂再也不存在一丁點絲毫能稱之為意志的意志,她的肉體也明白何謂欲求。
  對這個男人的呼喚,這些日子以來哪怕是一刻都沒有停過。

  神威看著妹妹逐漸走近自己,一邊漫不經心思索著神樂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想衝上來給他一刀似的,當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接吻時,神樂直接整個身子撲向了他的胸膛,雙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部。
  妹妹身上那股近似於母親的香氣刺激著他的鼻腔,神樂柔軟的體軀就像是攀附住似的與他貼合著,神威猶豫了兩秒,最後才回擁她。那實在稱不上是浪漫或賞心悅目的兄妹擁抱。因為神樂摟住他的腰時,指甲也隔著衣物深深陷入肉裡,說不定這丫頭到此刻還在想著要不要揍兄長一頓吧。
  如同神威每當碰觸她時,都會思考著是否要終止她的呼吸一樣。

  「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神威。」
  「叫哥哥。」神威只是冷漠地這樣回,並輕拍她的後腦勺。
  神樂沒理他。
  「怎麼樣都好。」神樂又重複:「無論你這個人渣是怎麼想、做了什麼,都無所謂了。」
  已經無所謂了。
  「嗯。」
  「所以……」

  ──所以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身邊了。

  神威是聽到她的哀求的,但仍是什麼都沒說。
  「……」
  這個可悲又惹人憐愛的血親,他究竟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呢?
  在他這麼想的同時,突然後腦的一陣痛楚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神威這才發現是神樂在用力扯著他的辮子,神威微微施力抵抗那個力道,將視線移置到懷裡的神樂時,毫無意外看見她用陰狠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你要是──」神樂在他的懷裡怨毒迷茫地開口:
  「你要是停下來,我就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