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31日 星期四

【企劃|莉達堤雅】終末



00.

  沒有光照也就沒有黑暗。
  沒有黑霧也就沒有曙光。
  因為那一剎那的光,才得以在黑暗中目視這世界曇花一現的美麗。
  因為在黑暗中得到一瞬間的光,才知曉整條街上全是狗與鼠輩的屍體。
  妳原本不會看到、也不會意識到,直到整條道路上滿目光明,於是妳見到了小偷與鬼、狗的斷肢與肚破腸流的溝鼠;妳將腎臟與橫膈膜踩成一淌蘇芳色的軌跡,讓那染料於石徑上蔓延,直至水溝都充滿屍臭的芬芳。
  只要不打開光,妳明明就不會知道妳腳下踩著的是軟綿綿的肉脂與死物。

  ……但妳是知道的對吧,莉達堤雅。
  妳知道妳是踩著什麼東西過來的。




 01.

  「……名單上就這些了嗎?」她問。
  兩個部下給予她肯定的答覆,一個則是告訴她似乎有幾個朝南邊的方向逃走了。
  莉達堤雅在倉庫內拿著下屬給她的貨物名單,四周漫著存在著熱度的臭味,之所以說是「熱度」,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脂肪燃燒的氣味,她以前燒過一箱的羊毛大衣,人體燃燒的味道大概就跟那差不多。她說不清屍臭味和這個味道哪個更難聞。
  莉達堤雅與幾名直屬於她的部下們剛解決一個組織下派的任務,他們已經將奴隸販子為首的那幾人全殺掉了,只留下那些原本要拿來做人販交易的物品。莉達堤雅翻閱著文件的一疊清單,注意到有幾個編號被標記起來,那是部下標註的「逃跑物件」。
  這些可以算得上是零頭的資產理應是全部都要上繳至組織的,現在命人去將他們抓回來裝箱也不是太困難,但她人手有限,若派出一半出去,她就不夠人再處理接下來的細項。她的時間有點吃緊。

  「一個小時。」她說,「如果找不到就算了,由我再向組織稟報。」
  莉達堤雅與部下們走出倉庫外,向南邊走去,她經常在IIay這個區域出沒,也算得上是熟悉街區的構造了,但她也只是在倉庫的外圍隨意亂走,打算將尋找物件的任務全權交給剩餘的部下。
  「……」
  而她只走了一小段路便停下了。

  她在暗巷裡看見一個女孩。

  那個年幼又脆弱的生命躲在距離倉庫不出方圓三十公尺的地方,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逃跑的販售物之一,而這個愚蠢又柔弱的生命還跑不了一百公尺就藏身在這個死路的巷子裡,莉達堤雅用難以形容的眼色凝視她,而在暗處的少女,也回以同樣迷惑而恐懼的情緒。
  這個「物品」甚至蠢得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跑。
  ……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吧。莉達堤雅心想。這女孩的困惑再明顯不過了,不需要莉達堤雅特意去找尋她,就是莉達堤雅立刻轉身離開,過沒十分鐘她的下屬們也會立刻發現這個少女。莉達堤雅收起一切摻雜著情緒的目光,她走上前兩步,思忖著該從哪邊下手打昏她才不會在這個「物品」上留下後遺症。莉達堤雅擅於騙術、擅長殺人、專司被幹,但單純無傷的打昏人她還真沒做過幾次。
  走到她足以用鞋跟踹死那女孩的距離後,她終於清楚地看見了那個物品的眼睛。

  莉達堤雅心想,她還以為她是看到了自己。
  她以為那是自己。

  那悲慘的眼神、手足無措的舉動、無所遁形的懼意,彷彿脫下外衣的喪曲回歸到裸體的夢中,感覺現在就要死去,感覺自己就要死在這裡,某個部分融入了泥土裡,最終化作墨色陰溝裡的一陣呻吟。
  「……」
  那女孩看起來很怕她。莉達堤雅有整整三十秒的時間都耗在與那女孩的對視之中,無論是她要殺了這個女孩或這女孩想暗殺她,都是很妥當的時間,莉達堤雅突然地意識到了這點後,被一陣本能的恐懼淹沒了──不對,那不是本能,差得遠了,那只不過是阿爾瑪迪那個變態花了數個月時間加諸在她身上的,可以稱之為反射的自動反應。
  莉達堤雅身體的那道傷疤告訴她:要把她抓回去。
  阿爾瑪迪也對莉達堤雅說:把她抓回去。
  那個人渣過去花了一週的時間幹她後門,又花了兩個月的時間讓她陰道發炎,接著長達一年的時間讓她看到精液都能像見到水一樣沒有反應,再用數年的時間使用她的肉穴去完成每一個她被賦予的任務。並不是每次任務都需要被幹,但莉達堤雅偶爾看到任務內容發下來時總覺得指令不是發給她的,而是給她的陰道。

  那個「物品」遲遲沒有向她求饒。或許也是她不知道如何使用求饒的單字,只是一直用同樣的眼神看著她,骯髒的杯子裡乘著的曬暖的炭水,那女孩的視線給了她這樣的想像。
  這女孩有她的影子。
  昔日她被拋棄、被遺棄、被遺忘在時間的洪流裡。
  那少女瑟縮在暗巷陰溝裡的畫面讓她回到了過去,莉達堤雅彷彿走回了數年前的那一天,她同樣在某個角落冷得發顫,身體又燥熱不已,她除了發抖什麼事也不能幹,她不哭、不叫,也不哀嚎,她本能地理解到了自己並沒有被賦予哭泣的權力,於是她只能縮在原地,等待死亡前來收割生命。銀製的盤子反射著日輪盡了的餘暉,映著昨日、前日和明天,就是沒有現在。

  腐爛的過去壓住她的眼球,萎縮的視神經沒有任何秘密,只有一面陰窒的死水從她眼眶流淌而下。
  「──把她抓回來。」在她體內、或在她後方遠遠地眺望著這一切的那個聲音對她說:「抓回來,像妳以前那樣。優秀的、可愛的、溫順的莉達堤雅啊,把她抓回來。妳知道該怎麼做的。」
  「我知道。」
  莉達堤雅聽到自己這麼回答。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於是她牽起那女孩的手,將她帶離了那條永不見天日的巷子。




02.

  她瞞著部下和組織的人將少女藏在她的一個臨時藏身處,莉達堤雅知道區區一個物件的價值對組織算不上什麼,對上面的那些人而言,這女孩的生命沒有比空罐值錢多少,但莉達堤雅也明白組織是「不允許」這種財產被人私下佔有的。無論是生是死,物品都需要在組織的掌控之下;講白了,就是注定要銷毀,也得由「他們」親手捏死。
  莉達堤雅想等風頭過去。
  只要再過一段時日──或許她還能弄個假屍體出來──等到組織的那些人不會在出境時特別留意這些貨物的名單時,她就有機會將少女送出境了。
  少女似乎不是能夠很流暢地說話,莉達堤雅也不在意,對於這少女的關懷之情只留在了表層,她對這少女的人生毫無感想、也不打算投注過剩的同情心,莉達堤雅知道自己在某個成分上是在自我滿足,但那也無所謂、從來都無所謂了。
  少女對她說,她的名字叫「依萊恩」。

  「依萊恩?」她問。
  「依萊恩。」少女答。

  依萊恩與她短短相處幾日,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莉達堤雅也不知道該對依萊恩報上哪個名字。
  她在成為莉達堤雅·卡拉·桑德森前,曾經是依萊恩·法塔。
  是啊……莉達堤雅歛起眼,將視野的框架合攏成晝盡夜臨的縫隙,她抱著依萊恩的臂膀,這名12歲少女的嬌小體軀──她將依萊恩摟入懷裡,拉上被單覆蓋住她們兩人,一邊這麼心想:她也曾經是依萊恩。
  依萊恩身上有土壤與青草的氣味,抱著這少女入眠的感受就好像全身都融化了似的,莉達堤雅覺得某處有水匯聚成一道支流,注入容納她們的棺材之中。乾脆就這樣把土也蓋上吧,將土覆蓋在她們身上吧,將草、蟲和花屑都混在一起,蓋在她們的眼窩、嘴巴與鼻孔上,這樣,就再也聽不見任何東西了。

  無論從墳土裡傳出多麼微弱的人聲,外邊也不會有人再聽見了。

  妳要相信我。她說。
  相信什麼呢。少女問。
  相信我會讓妳離開這個地方。她答。
  離開到哪裡呢。少女語。
  離開到哪裡都好,總之是比這裡、比IIay還要遙遠、遼遠的地方。妳再也不能回到妳原本的故鄉了,妳要明白這點,而我送妳過去的地方……那裡有一個小房子,在那個地方,妳再也不用挨餓、受凍、被人賣掉,不用在牢籠惶惶度日,也不會落入哪個變態的手中,不會變成別人的肉穴,不會被虐待、或下體被塞入鐵棒,妳就只是一個……很普通、隨處可見的女孩子而已。雖然沒辦法過得很舒適,但是短時間內什麼都不用擔心,妳明白嗎?那裡比這裡好得多,變態是不會消失的,但在那個國家會少上一點。……附近有學校,走上十分鐘的路有個教堂,禮拜天可以去做禮拜,那裡有很好的餐廳,離海邊也很近……如果妳喜歡海的話,偶爾可以到那個沙灘上發呆,我從來沒有那種餘裕,所以不明白坐在沙灘上發呆是什麼感覺,但妳可以試試看。人生──人生還有很長的時間,妳就算不去嘗試任何事,也不會有其他的什麼從妳這裡奪走東西,總之,妳有很多機會可以嘗試。妳才十二歲,妳還有很長、很久的時間…………那些東西、那些時間,我都會給妳。
  妳跟我一起去嗎?少女問。
  我哪裡也不去。她回答。但是我會讓妳離開這裡。

  「嗯。」依萊恩說,「我相信妳。」




03.

  兩週後,依萊恩死了。

  依萊恩死在她無權參與的一段時間裡。
  那段時間巧妙地選在了她去向教堂裡的神父告解的一段空白,莉達堤雅還額外設下了兩三道防禦手段,然而她再一次發現她那些可悲的小手段對阿爾瑪斯一點屁用也沒有。她所擅長的始終是如何殺人與致人於死地,而不是保護一個小女孩。
  阿爾瑪斯。
  那個用陰莖、調教、性虐待,教會她如何成為淑女、蕩婦與公主的男人。
  那男人永遠知道她的底線在哪,並且也永遠都會忽視之。

  阿爾瑪斯過了不到兩天就將影片寄給她。
  莉達堤雅還不用播放,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影片是依萊恩被四個Alpha男人輪姦至脫陰慘死的畫面。

  她見過、看過、也感受過,她知道那是什麼滋味。莉達堤雅看著那幾個男人扒開她的肛門,將一根根的針刺塞進去,刺得後門整塊肉都是血後才將針拔出來,接著又馬上在血肉模糊的後陰塞入黝黑的陰莖,一連這樣玩了幾次,直到血淋淋的肉都往外翻。接著才將依萊恩翻過面,接連侵犯她發育不全的小穴,那塊稚嫩、還屬於孩童的肉壁不斷被來回抽插,在插進去的第一次就見了血,沒多久陰唇內側那兩片柔軟的肉已滿是傷痕,他們逼著依萊恩一邊用嘴含著一個人的肉棒,一邊前前後後地幹她。
  十二歲少女的下體腫脹成爛掉的肉,到處都是又軟又鬆弛的血漥,依萊恩昏過去數次,又馬上被更嚴重的暴力打醒,依萊恩被侵犯、哭泣、再被侵犯,直到奄奄一息,她的哭聲隨著音源的喇叭傳至莉達堤雅的耳膜,這影片不只影像清晰,收音還很完美。阿爾瑪斯一慣的作風,他不知道下過這種命令多少次了,可能比莉達堤雅知道的數字還要多上一個零。
  莉達堤雅靜靜地看著,看著她藏匿的少女被打得鼻青臉腫、看著她想保護的少女被割下半邊的乳房,操弄她直到陰道完全爛了為止。依萊恩的傷勢已經重到無庸置疑一定會死去,但她的出血量還不夠快讓她斷氣,依萊恩的臉被毆打到腫得比鼻樑還高,全身上下到處都是黑紫色的瘀傷,屁股滿是鞭痕與撕裂傷,莉達堤雅看著影片中的依萊恩胸口仍在微弱地上下起伏,鼻腔裡的血塊似乎讓她不能好好的呼吸。再過了十分鐘、二十分鐘,那四個男人仍在幹她,即使依萊恩已經沒有知覺,他們仍在使用下面那塊敞開的俎肉,即使直腸已經被深入的鐵鉤拉出來,他們似乎還是不打算放過這個已經不成人型的肉塊……又過了五分鐘。
  依萊恩終於死了。

  飽受驚嚇、苦難、凌遲,嚐盡精液、鐵鉗和細針的折磨,這個曾經是十二歲少女的人體終於被奪走了最後一道氣息。
  依萊恩是在這種景象中死去的。
  莉達堤雅看著這個世界上另一個「依萊恩」,看著她的死,凝視著一片無垠的腐海,捎著染上赤朽葉的冬日走盡。依萊恩是抱著什麼心情死去的,莉達堤雅一生也不想去了解,那個「依萊恩」已經和她無關了,既不會撼動她腦內聲音分毫、也無法再與她體內的另一個名字產生共鳴。

  影片還有後半段。他們將依萊恩的肢體隨意地折疊起來,裝在一個她不知道其材質的容器之中,看起來很像鐵桶,但她知道絕對不是鐵這種材質,因為他們是使用強鹼融掉依萊恩的肉,再用氫氟酸溶解她的骨頭,這個溶屍的過程需要耗費一日,影片的時間被剪輯快轉過,於是莉達體雅便很快地在影片末端看到那個容器內,依萊恩已經融成一坨完全看不出原本形狀的殘骸了。
  屍骨無存、屍骨無存。
  她以前,或者其他組織的幹部,經常用這個詞來威脅人,而如今依萊恩就成為了那句話語裡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莉達堤雅想:細節是不會變成整體的,就像一粒黃丹的沙塵,也無法涵蓋整片裸露的大地。
  這些肉片與骨沫的殘渣,早就不是依萊恩了。




05.

  沒有光照也就沒有黑暗。
  沒有黑霧也就沒有曙光。
  因為一剎那的光,才得以目視這世界曇花一現的美麗。
  因為一瞬間的光,才知曉整條街全是狗與鼠輩的屍體。
  只要不打開光,妳明明就不會知道妳腳下踩著的是軟綿綿的肉脂與死物。
  不會看到拖曳著腸子跑跳的貓隻,也不會見到附著在鞋底上的不是水灘而是可愛的細小肉片,人也見不到開膛剖肚的胸腔是什麼樣值得探詢的洞穴,那條跑動的貓,也不會察覺到自己的腸子嘩啦啦地掉了出來。

  「但妳是知道的,莉達堤雅。」阿爾瑪迪輕聲說。
  「妳知道妳是踩著什麼東西過來的。」




06.

  莉達堤雅將自己唯一一間安身之處的鑰匙放入空白的信封中,她寫上住址,沒有寫上寄件人、聯絡電話,或一切訊息,她將這個信封寄給了湊。這個世界上,她唯一可以稱作是家人存在的男孩。
  接著她來到IIay的海邊。
  殺光了那日出現在影片中出現的所有人。
  十八歲、十七歲、二十歲、和二十二歲的Alpha,要將他們找出來並不是什麼難事,阿爾瑪斯用什麼管道去雇用、聯繫他們的,莉達堤雅循著那道暗流潛至他們身邊便是。她先讓最年輕的上了她,而後一旁的十八歲青年則抽著菸看著他們相幹,在餘興之餘喚來了其餘兩位,莉達堤雅一邊微笑著,打開陰道,一邊用那個深淵將他們送至地獄。
  這四個人跟路邊的屎尿是差不多的存在,不光是指他們是垃圾,甚至對阿爾瑪斯也是,他們不是組織的人,他想幹這種事的時候不會動用到組織的人脈。阿爾瑪斯有太多──太多這類可供他隨意差遣的垃圾了。

  莉達堤雅殺完他們後,茫然地癱坐在海邊。

  她不能對阿爾瑪斯下手。
  她殺不了他。
  以她的能為、她的能耐、她的手段──她一切殺意的雛型都是阿爾瑪斯手把手教會她的,莉達堤雅又要如何用這些東西去殺掉那個人?何況,就算莉達堤雅能夠殺了他,也和沒殺是一樣的。
  要是她殺了阿爾瑪斯,首先她會被這世間所能想像到的最殘酷的手段被凌虐致死,隨後湊則會在保留著一切意識的情況下被活生生掏出所有內臟。唯有後者,唯有後者是她竭盡所能想要避免的。
  「……」
  海水在沙粒的縫隙中悄然流動著,然後又退去,莉達堤雅坐在沙灘上,想起前幾週她才對依萊恩說過可以去坐在海邊發呆;她還說,她這一生還沒體驗過悠哉地在沙灘上發呆是什麼感覺。
  莉達堤雅心想,現在她知道了。
  然後又想:一般人坐在海邊難道都是這種感覺嗎?難道一般人在這種時候,下面的陰道會滲出白濁色的液體和血絲、手上會握著剛扣下板機的槍、指甲縫上還有男人的肉屑?
  她快忘了她剛剛是怎麼殺掉那些男人的,莉達堤雅也不希望回想起來。
  阿爾瑪斯搞不好正在遠處觀看這一切,用那對看透一切的眼眸去觀賞她一身細弱的笛音與煙硝味的詩歌。阿爾瑪斯的笑容總是不懷好意,又沒什麼深意,好似只是看到了一幅令人心神愉悅的畫面,於是才微笑罷了。

  「依萊恩。」她呼喚著。
  這裡是哪裡呢。這裡又會是哪裡了。
  在前幾日乾澀的夜晚裡,她好像看到了指著IIay港口的路標,她牽著依萊恩的手,告訴她,要她自己走到那個方向的盡頭去。依萊恩卻把那個地名放一邊,用濕潤的眼眸凝望她,就像初次見面那日一樣,依萊恩也是同樣哀求、悲慘的眼神,好似這個女孩只懂得露出這不堪入目的表情。莉達堤雅看著這個寒慘的靈魂,知道這東西就是自己。
  少女的亡靈佇立著,面向港口破舊的碼頭,鴉雀無聲的霧面人影雖在她的身邊,卻又是幽靈般的身形模糊,就像人活著的時候,呼吸的實感也很淡薄。
  ──依萊恩、依萊恩。
  人的語言在這個時候已經派不上用場。
  莉達堤雅放下槍枝,聽著鳥禽在頭頂上方發出有別於人體的叫響,汽笛與笑聲都從那片火燒色的天際中傳來,她也試著在大地的一片悲鳴中跟著發出聲音,發現那根本不屬於人類的語言。可能她原本就不是人類吧。




07.

  「這樣就可以了嗎?」
  「……這樣就可以了。」她說,「謝謝你,神父。」

  12月即將走盡,在冬日的薄冰遠離岸邊前,她就離開了IIay
  在Allensole的邊境座落著一處隱蔽的教堂,莉達堤雅與神父致意後,蹲在一塊墓碑前。
  她好像聽到旁邊有個人笑著問「這人是不是死了」,於是她回答「是啊」。說完後感覺身子涼颼颼的,這笑聲好像她打從在子宮裡淺眠時就聽過,奇怪的是墓碑上的紋路印著一張石灰色的臉,她凝聚著知覺,那畫面又成了炭色,是一張司空見慣的、面無血色的臉蛋,莉達堤雅對著那個面容打招呼,那個映像卻沒理她,只是繃著臉面著她。
  像經歷過別人的人生,卻遺忘自己一路走來的石逕。

  她用手指輕觸那塊石碑上新刻上去的紋路,她先摸到了1998,隨後向右側移,接著指腹停在2025的「5」上面。
  1998-2025,享年27歲。數字的上方只刻著一個名字。依萊恩。


  依萊恩·法塔。


  永遠死在這裡。





Fin.

  幫阿霥寫的企劃文par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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