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7日 星期六

【300壯士×薛雅】DATE


01.

  那稱不上是出遊,事後回想,也絕非值得令人細細回味的外出。
  薛西斯知道這次的出宮尚未得到大流士的許可,父王要是得知他在未報備的情況下遠行或許會因此動怒吧。此次的出宮可以稱得上是他難得的一時興起,因為他隨口問了一句,而對方也懶散地回應「啊?是可以啦。」便得以成行的外出。而真的出了宮殿,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些許的懊悔。
  薛西斯性格並不膽怯卻生性內斂,他不擅與人產生衝突,何況頂撞父王;他不想令大流士動怒。只是,與此相比,他或許更不願惹眼前的女人生氣也說不一定。

  雅特米西亞昂首闊步在波斯的街道上,昂然邁步,走在他的右前方。
  他望著矮了他不只一個頭的波斯將軍,薛西斯覺得雅特米西亞的存在相較他還巨大,雅特米西亞向來如此,他從小就認識雅特米西亞,這名大了他些許年歲的女性也因為隨著頻繁入宮謁見聖上,而與薛西斯的交集多了起來。她陪他練劍。儘管他一次也沒贏過她。
  薛西斯說不上來每每當他被不知道下手輕重的雅特米西亞一腳踹入池中是什麼感覺,總之不是喜悅,他沒有這種癖好,雅特米西亞的美貌與她的兇殘同樣遠近馳名──但那也不是薛西斯不由自主地注視她的原因。青春貌美並非理由,受大流士所寵信的她的功績彪炳也並非原因,薛西斯凝視著雅特米西亞油然而生的感受並不是那樣膚淺的東西──他想那只是相當無聊的一件事。因為雅特米西亞的存在過於龐大,因為、因為雅特米西亞經常陪伴在他自己身旁。
  隨著時間推移,任何人都可以取而代之的東西。
  而建立在這之上,雅特米西亞這個女人的特質也實在過於異常。

  所以,他才無法問出口。
  作為堂堂波斯王朝的子嗣,他卻沒辦法開口詢問眼前的女人:「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






02.

  他們行步來到了市集。
  沒有侍衛也沒有保鑣,一個隨從都沒有。
  雅特米西亞覺得厭煩,於是全部支開了他們,雅特米西亞沒有上街購物的興趣,她平時出入的理所當然不會是這種安逸且令人煩躁的場所。他們是無意間闖入,周遭市聲鼎沸,他們一踏入就迅速地被人潮的喧囂所包覆住。雅特米西亞停下腳步。
  然後,她終於承認他們迷路了。

  「那群廢物沒有在指定的地點匯合。」所以她走過了頭也沒發現。
  「……一開始讓他們跟著的話應該就沒事了。」
  「我討厭被人跟著。」
  「……」
  哪樣的討厭?

  雅特米西亞平時出入軍隊也總會有幾個副手在旁跟隨,就沒見她厭煩過,薛西斯望著雅特米西亞咬牙一臉憤恨的模樣這樣想。雅特米西亞會有如此的反感,大抵的緣由他是知道的,令雅特米西亞歡愉的向來只會是戰場上的屠戮與掠奪,而會讓她美麗的臉龐蒙上陰影的,則是宮廷內的爭權奪勢。
  那些接應的侍從,都並非雅特米西亞手下的人。
  「……明明我可是海軍,卻要我來搞什麼陸上巡查之類的事情──」她壓低聲音,細如蚊蚋地嘶聲自語,從話語中,就是不看她臉上的表情也可窺見她陰暗晦澀的情緒,令人畏懼的嗔意。
  薛西斯手上沒有多少權力,也不深諳政治之事,不過要是與雅特米西亞周遭相關的將軍間明爭暗鬥等等,他倒是時有耳聞。畢竟作為現任國王的寵兒,她是許多人的眼中釘。
  「……」
  再更詳細的細節他也不想再追究下去。
  不過無論如何,若是真的尋不著他們當初匯合的地點……薛西斯作為一個深居宮中的王儲沒有多少常識,但大抵還是知道如果將他們的真實身分讓周遭這些市井小民知道的話,想必會演變成相當棘手的事態。但是以雅特米西亞的自尊心,也不容許她去向周遭的警備兵尋求幫助。

  「……要不要乾脆先在這附近繞繞算了?」他如此提議。
  雅特米西亞瞪了他一眼。





03.

  在市集遊蕩並沒有牽動這兩人多少程度的情緒。
  其一是,雅特米西亞原先就對這類事情沒有太大興趣,舉凡購物、妝扮亦如是,她板起臉,走路的姿態仍然高傲、沒有不自然的停頓或躊躇,卻顯得生硬。以及渾身散發出赤裸裸的不耐。
  其二則是,薛西斯在皇宮內部已經見了數以千計的榮華富貴,以及與其相稱的珍稀寶物,波斯帝國家財萬貫,哪種寶物哪種稀世手工品他沒有見過。雖然在這市井小巷裡,他確實是看見了許多他此生未曾見識過的東西,但無論哪種東西都平凡得只讓他感到無趣。

  薛西斯突然停下腳步,將目光停留在一個粗糙的地毯上。
  他沒有購物的經驗,不知道此時應該做什麼好,何況他本來此次與雅特米西亞出行也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身上自然不可能攜帶盤纏,只是薛西斯確實是對那擺置在麻黃色地毯上的某樣商品產生了興趣。
  那是瑪瑙。
  無論是瑪瑙或是金銀,薛西斯在他的宅邸內已經看到了令人生厭的地步,那瑪瑙本身並不特別,更不可能有超出它自身以上的價值──只是,攫取了薛西斯目光的,是它的顏色。
  黑色的瑪瑙。
  黑瑪瑙一般而言不可能自然生成,一般薛西斯曾經見過的,也都是天然瑪瑙經由增溫而改變顏色而成的產物,而當呈上到薛西斯眼前時,大多都已經是雕琢過造型的玉器飾品。但這個黑瑪瑙,卻沒有經過雕琢,形狀也並不精細,並被隨意地擺置在地上。乍看之下只像是一塊普通的黑石頭。
  薛西斯之所以會注意到它,是因為他在大街上隨意地掃視過去時,一時之間產生了錯覺,將地上那黑色瑪瑙誤看成「某個東西」而已──

  「……雖然細看之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喃喃自語,思量著是否要認真看待方才的視覺錯覺。
  那毛毯主人的小販只見眼前這名高大的青年盯著他的商品注視許久,因為一句招呼也沒有,原先感到不耐想要驅趕他,但旋即又不經意看見薛西斯手上有黃金打造的戒指,若不是有權勢,身上是不可能配帶著黃金的。怕是侍於宮殿、身分尊貴的人,小販於是垂下頭,沒再動驅趕他的主意。
  薛西斯故我地在攤販前思量許久,這才想起雅特米西亞的存在,抬起頭來,卻發現他的女將軍不見蹤影。
  雖然根據情況很可能會演變成失蹤的人才是薛西斯,薛西斯只好準備開始尋找雅特米西亞,正當他想要挪動身體往原先前進的方向移動時,卻聽見另一個方位傳來了騷動。

  與其說是騷動,不如說是慘叫聲此起彼落。
  他腦中的預感逐漸成形。
  實際走近一看,發現確實如他所預想的那般。
  他差點踩到在地上滾動的眼球。

  雖然說並不常見,薛西斯在一些場合也見過了不少斷肢與首級在地上堆疊起來的場面,舉凡屍體或內臟、人類肉體被支解的碎片,他已經看到生膩。那種人不是戰犯、俘虜就是奴隸,只是現在將對象換成了市井平民而已。
  對薛西斯與雅特米西亞而言,那些都與奴隸無異的階級。
  他皺起眉,避開地上那個汙濁的眼珠子,將視線移往騷動的中心人物──雅特米西亞身上。

  「妳在做什麼?」
  他指雅特米西亞手上那還未收入鞘、尚在滴血的劍,還有在地上痛苦打滾的另一個壯漢,那男人捂著剛被掘出的左眼窩,仔細一看,按住空洞眼窩傷口處的右手手指也被削去了三根,血流如注。
  「……」雅特米西亞冷冷地回望她的王子,已經對地上那名打滾的傢伙失去了興趣,「誰知道呢?」
  這並不是個好答案。
  薛西斯並沒有動怒。他只能猜測是這愚蠢的傢伙不曉得怎麼冒犯了雅特米西亞,而事實上也有可能是雅特米西亞隨意找人洩憤也說不定──他想還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較高。
  周遭圍觀的群眾與他們隔出了一段距離,卻沒有散去,於是將他們圍繞成一個圓圈。
  薛西斯沒有經驗,但雅特米西亞有。她想,大概過沒有多久這名男人的同伴就會成群結隊地跑來尋仇,不過她今日心情格外不佳,並沒有想帶著薛西斯逃離這場即將來臨的紛爭的念頭。

  而後當警備兵與原先接應的侍從接到消息趕到現場前,雅特米西亞一共殺了十三個人。
  這個數字已經相當人道了。
  侍衛們認出在雅特米西亞身邊的是薛西斯王子後,連忙一個個跪倒在地。

  接應他們的馬很快地被牽了過來。
  臨走前,薛西斯走回那個攤販前,發現小販已經逃得無影無蹤,於是怡然自得地取走了被棄置原地的那個黑瑪瑙。





04.

  「……你手上那是什麼東西?」
  「瑪瑙。」
  「我看得出來。」她不耐煩地說。
  「白天時在某個地方看到的。」
  「喜歡瑪瑙?」
  「稱不上是很喜歡……只是會讓我聯想到某個東西。」

  雅特米西亞揚起眉,對於他語帶保留的說法不以為然,而且看起來不是很感興趣,沒有再問下去。
  她烏黑的頭髮散亂地披在肩膀上,沒有要整理的念頭,裸露白皙的背上覆蓋上黑色髮絲,讓他一時看得出神──但奪取他更多視線的是雅特米西亞的眼睛。波斯帝國內的大部分人種都是黑髮黑眼,而雅特米西亞雖然不是波斯人,卻同樣有著一對黑色的眼珠子。
  那對眼睛深邃且帶有魔性,如同殘暴如她在戰場上所說的一字一句都震懾得具備殺傷性,那是漩渦,無論以什麼根基作為中心,那深淵從來不讓任何欲捕捉之物逃脫,凡遭之監禁的,必會發狂致死。

  「某個東西」。
  那瑪瑙──讓他聯想起雅特米西亞的眼睛。

  薛西斯說不出口。

  事隔三天後,他命人為那瑪瑙精心雕琢一番,原先只是想弄成一個擺設讓他收藏其中(此時薛西斯已養成收集珍稀之物的習慣),但下人誤以為是薛西斯王子要送給女性討其歡心用的,結果呈到他眼前時,已是被做成項鍊的樣子。
  他望著被送上來的飾品,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因為被做成女性飾品的形狀,他總不能自己配戴。最後只好硬著頭皮,在下一次他們練劍時要僕役奉上,隨便安個名義贈送予她。

  「送我的?」
  雅特米西亞的反應比他所想的還要平淡,一開始他還以為她是對這種行為厭惡。
  薛西斯沒有要討雅特米西亞歡心的意思,他並沒有對她懷有那種意圖,但是,當然,他也沒有惹她不快的念頭。
  後來雅特米西亞在練劍時,一如往常地將他推入池水內,薛西斯半是複雜地得以知曉──她沒有不悅。

  之後再次見到她時,他發現雅特米西亞已經將那條項鍊配戴在她頸上了。





05.

  那是薛西斯登基之後的事。

  後來雅特米西亞在一次他們的爭吵時,故意將那條項鍊扯下,當著他的面扔個老遠。
  這件事足夠神王氣上三個月之久。





-Fin-





  從以前就一直很想寫的,薛雅的約會故事(爆)

  我很喜歡薛西斯性格大變後的強強薛雅、三不五時都在吵架的那種關係。但也很喜歡以前像姊弟關係的薛雅。
  以前性格還很內斂的薛西斯感覺就是完全被雅特米西亞牽著鼻子走的那種類型啊…XD
  還有他們果然是青梅竹馬吧(私心)


2 則留言:

  1. 唔哇哇沒想到還能看到他們的文!好開心!
    這篇難得走可愛路線,有種薛雅也是有這種單純(?)年少時光的感覺呢。
    又說感覺雅特米西亞把薛西斯推入水池中,有種惡作劇成分在,好可愛喔!>///<
    這篇實在太治癒,邊看邊笑得很開心。
    雅特米西亞,是不可質疑、不會迷路的。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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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跟妳聊一聊之後就想著把之前想到的約會篇(?)靈感給打出來算了,結果就不知不覺把它敲出來了~XD
      腦補了一下感覺這兩人過去說不定就真的如此可愛,王子與將軍應該也能擦出不少火花…雖然也可能都只是王子被將軍拖著走就是了←
      感覺王子與將軍和王與將軍,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吃法呢。

      雅特米西亞也不是特別想惡作劇,她只是下手不知輕重,然後因為每次薛西斯都打不過她,所以都被她踹進池子而已www(也因此知道感覺上雅特米西亞沒有特別不悅、一如往常這樣)

      不可質疑你的雅特米西亞將軍,她是絕對不會迷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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