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19日 星期六

【300壯士×薛雅】於末日盡頭重生之日



00.

  ──讓我死了吧。


  昔日的薛西斯似乎想要這麼說。
  但雅特米西亞並沒有手刃了他,而是引導他自我了斷。
  受到國王大流士寵愛的雅特米西亞──於薛西斯而言是親如姊姊般的存在。
  薛西斯對雅特米西亞口出之語,從未感到懷疑抑或疑慮──這份信賴直至她殺光了所有薛西斯在王宮內的親信後,也未曾改變。

  雅特米西亞沒有如他所期望地殺了他。
  雅特米西亞期望的並非薛西斯個人的存亡,她才不在乎這種東西。

  她只是協助薛西斯自殺。






01.

  薛西斯從沙漠、從那個猶如地獄最底層深淵的成分所構築成的那個隱士洞穴回來時,發了整整七天的高燒。
  高燒並非一直延續了七天,而是時而退燒、時而體內再度竄升高溫,甚至連帝國內最高地位的巫師也不明白這份高熱是從何而來。他想將之比喻為業火焚身,卻也不敢。
  但雅特米西亞卻總是直言不諱。

  這七天由雅特米西亞守在薛西斯的旁邊,由她親自照料她新服侍的王。她為薛西斯換上濕布,然後擦去濡濕他鬍鬢的汗水。
  被高燒折磨的薛西斯偶爾會清醒,但很顯然尚未恢復神智,前五天他嘴裡喃喃交替唸著幾個單字,雅特米西亞湊近他的唇邊,隱約辨別出那些字詞──「Father」、「Greek」、「God」與「God King」。

  雅特米西亞爬上床鋪,攬著他的頭顱,讓彼此的肌膚相貼。她親吻著薛西斯的眉宇,冀望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他。
  薛西斯儘管神智不清,卻能夠感受到雅特米西亞的撫摸。
  他早已習慣她的碰觸,與摟抱他的觸感。

  然後直到最後兩天──那些字詞彷彿經歷了篩選與統整,逐漸化為單一的意志。又或者是,他感受到了身邊雅特米西亞的心意。
  最終薛西斯口中喃喃唸著的只剩下雅特米西亞在那一天對他下的魔咒。
  復仇魔女在年輕國王心中所埋下的,瘋狂的種子。

  「God King」。

  神王。

  作為神王重生的薛西斯,在第八天退燒後瞠開了他的雙瞳。
  他的雙瞳如炬,如焰,並非如同來自地獄深淵熔爐那般的顏色──而是由煉獄熔岩裡浮現而出的神祇才會有的顏色。不是從地獄誕生,而是從地獄爬起,神王從地獄的底層,君臨了地殼的表面之上。
  他目光堅定,他毫不躊躇,他沒有絲毫動搖,他高傲,他自負,他超凡入聖,他打從心底明白自己天賦神權,他變得冷酷與傲慢,且毫無悔意。

  神王誕生了。
  神王降臨了。
  神王君臨人間。
  萬物都必須向他屈膝,大地必須臣服於他,天空不敢鳥瞰他,而大海也不能違逆他。
  他不會說「我代表神發表旨意」這種話──他只會說「我的意志,即是神的意志──而與神對抗是愚蠢的」。

  王中之王。
  神中之神。
  她該膜拜的王,她該信仰的神。
  他不會是除此之外的別種東西。

  雅特米西亞要他成為神王──於是如今的薛西斯存在於此。





02.

  昔日的薛西斯死去了。
  不復存在,哪裡也遍尋不著他的身影,無論哪裡都不存在,無論何處都不被允許存在。
  作為人類的他就這樣消弭在人世間,一絲殘骸與痕跡都沒有留下。

  雅特米西亞認識作為人類的薛西斯。在她的印象裡,當時的薛西斯不過是名沉默寡言、內斂自恃的王子──只是個孩子啊,在戰場上是派不了什麼用場的吧。雅特米西亞這樣評價他。但若是有他父親那般識人的眼光,日後讓他登基為王也未嘗不可,何況他異常地聽從雅特米西亞的話。
  她平日為了征戰之事四處奔波,偶爾入宮謁見聖上時,會與王子練劍──當時的雅特米西亞已是帝國內的頂尖劍士、殺手與戰士,勝負之事是昭然若揭,她有手下留情的概念,卻沒有顧及情面的心思。

  最後的下場往往是薛西斯被她一腳踹進一旁的池子裡。

  「你不必為輸給我此事感到羞愧──我與其他將領是為了保護你與你父親存在的,自然必須比你們還強。」雅特米西亞邊為他包紮傷口時邊漫不經心地這麼說,但恐怕不是真心想安慰他吧。
  她今日下手有些不知輕重。
  留在薛西斯手臂上的傷口並未深至見骨,但以布料包紮時血液仍汩汩流出,尚無止息的跡象。雅特米西亞皺起眉,對這情況感到棘手。她擅長的是將敵人的腦袋分家或者挖出敵人的心肺而非縫紉傷口,她對此束手無策,只好想著等會再將巫醫給喚來,同時嘴上又忍不住數落了薛西斯幾句與方才論點迥異的台詞:你還是再練強壯點好。
  薛西斯任她擺弄,未置一詞。

  ──而這樣任憑雅特米西亞數落的薛西斯已不復存在。

  他登基後,他們再也沒一起練過劍。

  薛西斯昔日的雙瞳儘管內斂而黯淡,卻從未失去過人類的光輝。
  雅特米西亞扼殺了那道光輝。
  她知道他以往總是用什麼樣的眼神注視她的──但雅特米西亞如今不需要這樣的薛西斯,她喜愛、忠誠於寵信她的國王大流士,但身為繼承他王位的兒子薛西斯──若是不能為她所利用,她連王都可以殺

  薛西斯不再用那樣的目光注視她了。
  她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人性的存在,看不見昔日薛西斯用那樣視線注視她時的情感殘骸。他是沒有那種膚淺情感的吧──雅特米西亞這麼想著。
  沒有人類的概念。
  沒有人類的束縛。
  沒有慈悲,沒有憐憫,毫無歉意。

  雅特米西亞覺得這樣就好。

  畢竟薛西斯也是,一心渴望復仇吧。
  薛西斯可以選擇的。
  與毫無選擇權的她不同,與毫無選擇的雅特米西亞不同,與如同單行道的雅特米西亞的人生不同──當時的薛西斯確實擁有選擇權。
  他可以無視她的陰謀,他可以選擇不去復仇。
  雅特米西亞儘管意圖逼迫他毫無選擇、並對他施加了詛咒的耳語──而薛西斯是可以充耳不聞的,但他沒有。

  雅特米西亞予以薛西斯理由、給予薛西斯選擇、賦予薛西斯刀刃、並為他指引方向與指令。
  薛西斯如她所願殺了他自己。於死去後重生。
  成為雅特米西亞期望見到的他,成為雅特米西亞所需求的他。

  若非如此,他就不能復仇。
  若非如此,雅特米西亞也不能復仇。

  以往薛西斯陷入低潮時總是任由雅特米西亞將他摟入懷中,那時他們的關係說不上是親密無間,但在他作為王子時,他們卻一直維持著這段微妙的關係。而如今他高高在上,她連一根腳趾都碰不著他。
  當他用看著螻蟻的目光俯瞰百官時,雅特米西亞儘管仍是受到他特別的看待,但也不例外。
  他們不再一起練劍、他也不再讓她隨便擺布他。
  雅特米西亞淡漠地想著,過往她為他包紮的時光,大概也永遠不會再度到來了吧。





03.

  歷經十年的昇華,神王的天賦神權終究促使他揮軍進攻希臘。
  而在另一方面,雅特米西亞戰勝帝米斯托克力回到王身邊,她意外地發現她的神王流了血──她有幾年沒見過他流血了啊。

  雅特米西亞下了馬後,快步經過那些對她行禮的部將下屬,徒步靠近薛西斯的金殿,她以肉眼目測他的狀況,確定薛西斯除了右臉頰劃過一道長長的傷痕外並無其他外傷,看起來也不像是有骨折的模樣。
  雅特米西亞這才收起在見到薛西斯外傷後便顯露無遺的殺氣。同時也打消了讓本該隨侍在側、守護國王安全的幽靈戰士腦袋搬家的念頭。這些波斯國王的禁衛軍怠忽職守了。
  在短短幾分鐘內,她設想了許多讓薛西斯受傷的各種可能性,理所當然不會是斯巴達人闖入大軍腹地造成的,斯巴達再怎麼驍勇善戰,也絕不可能無視那絕對性的數字落差,所以也只可能是──雅特米西亞思及此,忍不住在心底斥責神王的愚蠢,他沒有記取他父親的教訓嗎?這自戀狂非得親自上前線給予敵人靠近他的機會?

  她來到金殿的階梯下方。
  雅特米西亞名義雖是位高權重的海軍統帥,卻不具備著走上金殿的資格,但薛西斯總是願意為她走下階梯。
  然而這次,在薛西斯走下階梯前,她卻不讓薛西斯有起身的機會,率先兀自踏上階梯。她旁若無人地踏上寶殿的動作是那樣自然,旁人無一敢攔阻她,神王也沒有制止她的意思。

  「……哎呀,我的神王,你的臉是怎麼了?」
  到了兩人可以平視的距離,她忍不住開口揶揄他。
  薛西斯冷冷地輕哼一聲,「我的將軍凱旋歸來第一句想說的只有這個?」

  雅特米西亞走近他,待薛西斯允許前,她便擅作主張地側坐在他大腿上,逼得薛西斯改變原本的翹腳坐姿,他讓雙腳腳板皆落於地上,以利雅特米西亞維持坐在他身上的平衡。
  她用左手手指輕輕撫過他臉頰上的傷口。傷口已經結痂,但皮膚的表層已被破壞,她撫摸的部位底下是粉紅的肉色,而傷口附近殘留著濺血的痕跡,那些漬痕乾涸成了紅褐色。傷口並不嚴重,但她思考的是這道傷痕帶給他的影響。

  「那麼,是哪個大膽狂徒……膽敢傷害我的王?」

  她在狂徒的單字後方拉長了音節,最後以幾乎咬牙切齒的斷句方式收尾。雅特米西亞的口氣既不凶狠、亦不惡毒,聲調平穩,甚至帶給人溫柔的錯覺,但那用細柔口吻與沙啞嗓音吐露出的言語卻足以聲懾四海──在雅特米西亞手下做事的人都一定知道,那與她平常玩弄俘虜與奴隸時的語調別無二致。
  除了薛西斯以外周遭聽聞這句話語的人──包括那些作為波斯帝國精銳士兵的幽靈戰士──都禁不住竄起了一股惡寒。
  若是用言語可以殺死人,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而雅特米西亞確實予以了這股預感,也總是讓那份預感化為真實的洪流。

  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到可以接吻。雅特米西亞能夠感覺到薛西斯的鼻息與他身上的氣味,同樣地,薛西斯也能感受到她的吧。
  薛西斯始終沒有氣息序亂,他的呼吸、心跳與表情都一如以往,僅是冷淡地回應「我已砍下了那個狂徒的首級」,說著邊拿起擱置在一旁許久的酒杯。
  雅特米西亞在他啜飲前一把搶過他的杯子,替他一口飲盡杯中的液體,接著隨意地將杯子扔到地上。金製的杯子一路沿著階梯喀啷喀啷地滾到王殿底部,底下負責服侍的僕役趕忙在杯子滾落沙地前將它拾起。並連忙再度退回一邊去。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介入那兩人之間。
  她將唇湊近他的,起先只是輕觸嘴唇,隨後是薛西斯強烈地吻了她。雅特米西亞將含在口中的液體以嘴對嘴的方式傳遞給他。過了良久,兩人才分開貼合的雙唇。

  ──那個吻與她和帝米斯托克力那時不同。
  雖然雅特米西亞說不上有何差異,但她與帝米斯托克力的吻之強烈,是此時她與薛西斯共有的吻無法比擬的;反之也可以說,她在普天之下只可能迎合薛西斯──無論她是出自自願或者不情願、也即便她在神王跟前也是那樣地口無遮攔──但帝米斯托克力並不具備讓她低聲下氣的條件。普天之下她只向兩個人屈從:一是大流士,二是大流士之子薛西斯。
  唯有一點,就是雅特米西亞在那艘船上與帝米斯托克力爭奪主權與體位,而面對薛西斯,大多數時候也是類似的情形。
  ──她就是對後背位深痛惡絕,這點毫無轉圜的餘地。

  「你說你砍下了他的頭?」
  「對。」
  原來是那個斯巴達之王,雷奧尼達。

  「把他的頭給我。」
  「不行。」
  「為什麼?」
  「別以為我不知道妳想幹什麼。妳不能把那顆頭剁成肉泥,也不准將骨頭磨碎。」
  「為什麼?」
  「之後我還要帶回波斯。」

  「當戰利品?」
  「當戰利品。」
  「我缺一個踏腳墊,賞給我。」
  「不行就是不行。」
  「……你總有玩膩的一天吧。」
  「要擺起來當裝飾品,誰說要拿來玩了。」
  「我打賭你一定會拿起來玩。」

  他不理她。
  她哼了一聲,看起來一臉怒意。

  雅特米西亞伸手攬住他的脖子,「……你下次不准再站到戰場前線去了。」
  「誰准妳干預我的。」
  「當然是我。」她簡短地說。

  薛西斯一把抓住她後腦勺的頭髮,粗魯地一口氣將她的頭強硬抽離自己的肩膀,拉開彼此的距離。
  他注視著她的眼睛。即便雅特米西亞瞪著他,他也沒有要別開視線的意思。
  筆直的目光。
  毫無歪斜的視線。
  薛西斯皺起眉,神色不悅地回瞪他那總是不受他控制的將軍,雖然神王一臉慍怒,卻什麼都沒說。

  「……先縫合傷口比較好吧。」雅特米西亞率先打破沉默,想抽離他的掌握,「我去找巫醫過來。」
  薛西斯加重了拉扯頭髮的力道,不讓她離開。
  「妳就好了。」
  「我可不會縫合傷口,我的神王,從以前到現在都不會。」她冷淡地說,「你明明知道的。」

  薛西斯加重語氣,又重複了一次:
  「妳來就好了。」

  然後雅特米西亞在他的傷痕上落下一吻。





04.

  ──太好了。
  窩在他的懷裡的雅特米西亞這麼想著。
  ──她的王完好無缺,真是太好了。
  ──她的王沒有遭受傷害,真是太好了。


  ──她的王依舊是那個為她所塑造出的王,真是太好了。


  雷奧尼達造成的傷害僅限於外部的傷口,並未進而讓而讓薛西斯的心遭受挫敗。薛西斯的心依舊完整,完美,且無暇。
  雅特米西亞打從心底慶幸這一點。
  她原先擔心薛西斯會因為在溫泉關的一時挫敗而撼動了「神王」根基的根本,進而起了撤軍希臘的念頭,但看來薛西斯並未因此有所動搖,她也就放下心來。同時在心底想著,是否該將那些薛西斯特地撥給她使用、部屬在她主艦上的幽靈戰士──波斯王禁衛軍──回歸到自己原本的崗位上:專心一意地維護王的安危。本來帝王禁衛軍就不該用來提供將軍私人使用,薛西斯卻讓他們上海軍主艦去保護雅特米西亞的安危。這不管以什麼觀點來看,都是神王寵愛她的表現吧,相信周遭的文武百官對這份人事異動也都是這麼解讀的。但雅特米西亞毫不稀罕,即使這些幽靈戰士確實被認為是波斯帝國內最驍勇善戰的一支軍隊,她也不認為自己需要保護。
  畢竟為了夷平、踐踏與殺燒擄掠整個希臘,她醞釀了這個陰謀整整十年,她耗費了十年的光陰塑造出作為神王的薛西斯──豈能就這樣毀於一旦。

  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

  她不允許她的陰謀受到任何阻礙。
  她不允許她的復仇遭到任何妨礙。

  所以她協助薛西斯殺害了薛西斯。
  所以她將薛西斯的心掏空、洗淨,讓他成為空無一物的東西,讓他除了空無一物以外什麼也無法擁有。

  她將他洗劫一空,
    並換上了別種東西

  所以她──殺光了他的所有親信與同盟,所有薛西斯信任過的、養育他長大的、他諮詢意見過的、與他談過話的──無一倖免,
  無人生還。
  那些人數和皇宮內總人口相較僅是滄海一粟,但雅特米西亞確實成功地孤立了薛西斯。她讓他孤身一人,除了雅特米西亞,他的所有親信全數遭到剷除。
  他已無人可信。

  最終薛西斯的身邊只剩下雅特米西亞。

  他只剩下她而已。


  只剩下她而已。





05.

  一般而言,束縛奴隸的手段不外乎便是鎖鏈與枷鎖。
  使用制約與刑罰束縛僕役。
  約束罪人,則是禁錮與牢籠。
  寵物的話,就需要為他套上項圈。

  ──約束、束縛雅特米西亞的手段又會是什麼呢?

  也不知薛西斯自身有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但為了確實牢牢鎖住雅特米西亞,薛西斯獻上了他自己。
  光憑這一方面而言,那是史無前例的悖德事態。
  相較以下犯上,他與她的關係更是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薛西斯家財萬貫。
  他擁有的美女與姬妾如雲。
  收藏了足以堆疊成一整座宮殿的稀奇古怪的珍藏品、珠寶、珍奇異獸與狩獵得來的戰利品。
  擁有成千上萬的奴隸、僕役、家臣、子民及寵物。

  而雅特米西亞簡直是他飼養的眾多生物中,最貪得無厭、最凶狠也最無法控制的寵物了。

  薛西斯對她的偏愛與寵信,就如同他父親大流士待雅特米西亞一般。
  他偶爾會思考自己是否太過寵溺她。她的權力與地位,全都是這對父子所給予的,薛西斯予以雅特米西亞頂撞他的權力。他雖然總對於她不受自己控制而惱怒,但也沒有收回她的實權的實際行動。
  薛西斯對於雅特米西亞的情感──並非出自於男女間的情愛。
  要謂之為家人般的關係,也尚有所差異。

  以寵物舉例的話──波斯帝國為雅特米西亞套上了項圈,而鎖鏈的終端,則是由薛西斯掌握著。薛西斯隨時可以強硬地將鎖鏈拉緊,控制她的行動。就是再怎麼抵抗,勒斷她的咽喉,將她的屍首拉回自己的身邊──這種程度的事,神王還是辦得到的。
  而神王始終沒有行使這項權力,放任鎖鏈越拉越長,直到他已經看不見鎖鏈盡頭的寵物奔向何方。
  看不見她、也喚不回她。

  他在那一日她回到他身邊時,將她帶回床上溫存。
  她依舊厭惡後背位,她厭惡著這種顯而易見被征服象徵的姿勢,他早已熟稔她的好惡,但他仍是壓制著她的頭顱,從後面頂進了她的蓓蕾。
  雅特米西亞一咬牙,翻過身子,拉著薛西斯從床墊上一路滾到地上,雅特米西亞以背部著地,但她很快再度轉換姿勢,用大腿夾住薛西斯的腰,強硬地再次翻轉身體,將薛西斯壓在身下。

  她一腳踹開會妨礙到動作的小圓桌,連帶地上面擺放的擺飾品都一同踢飛,弄得地毯上到處都是。接著她開始擺動臀部。
  薛西斯仰望著擺動著下半身與扭動腰部的雅特米西亞,在他的印象中,他碰過的女人裡雅特米西亞不能算是最會擺動臀部的,但她的體力之佳,能以這個體位維持很長一段時間。他又豈會不知道他的愛將向來偏好騎在他身上?

  薛西斯掐住她纖細的脖子,將她拉向自己。雅特米西亞停下動作,將身子向前傾,她彎下身,與她的王濕吻,她以唾液濡沫他的雙唇,熱切地親吻著,也吻過他已經縫合好的那道傷痕。
  「我討厭你的頸飾。」分離雙唇後,她低吟著,雙手捧住他的臉,身體不安分地在他的身體上方蠕動著,「它讓我很難碰你。」
  「還有,我不是說過了,要做時先把披風拿掉,那太妨礙──」
  在她說出剩下的「動作」兩字前,薛西斯原先掐住她咽喉的手轉而扯住她的頭髮,在她吃痛悶哼的那一刻再度奪取主導權──這個世界上敢用女上位與他交歡的也只有她了,但薛西斯當然不會滿意如此。他一把推開她後,又起身橫抱起她,將雅特米西亞放置在桌面上。沿路又撞倒幾個椅子,地毯也被他們弄得一團亂,擺飾物與桌面上的物品全數灑落一地。

  「討厭我的披風的話,妳就自己來取下吧。」他打開她的大腿,「我知道妳厭惡什麼,但我是不會為妳拿下的。妳所有厭惡、嫌惡的事情,都要由妳自己爭取──儘管我不會允許。」
  雅特米西亞瞪著他。
  「然而我是個慷慨的神。」
  薛西斯又說,如同雅特米西亞總是將淫蕩的喘息聲送入他的耳裡一般,這次薛西斯也在她耳邊回以淫靡的話語:

  「我允許──我允許妳──雅特米西亞。」

  「允許妳碰觸貴為神祉的我,允許妳將淫穢的自己全權奉獻給神──」

  雅特米西亞板著臉,露出了稱不上是怒意,但也絕不含有絲毫喜悅的表情。她沒什麼可埋怨的,薛西斯的性格乃是她一手促成,她是最不該有異議的那個。她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念頭。
  她以如同擁抱的姿勢將雙手越過肩膀伸至他的後背,俐落地解開他的披風,然後在薛西斯將頭埋進她的頸際時一個個解下他的頸飾,隨意地棄置在一旁。
  待她褪下最後一個頸飾時,薛西斯也再次進入了她的體內。

  他發現她高潮了。
  但以雅特米西亞的個性,是不會輕易地表現出來的吧。她發出了他已經聽過無數次、無數次的嬌喘聲,夾住他腰部的大腿因為疼痛與高潮而夾得更緊些。雅特米西亞擁抱他的姿勢看似十分親密,但擁著他的雙手卻像勒住他的脖子般,令他產生了窒息的感覺。到最後放鬆力道時,她沒有鬆開摟住薛西斯脖子的手,並將整個身子都依偎在他身上。
  「……果然你賣力多了啊。」
  他聽到她細如蚊蚋地這麼說。

  ──「賣力多了」?
  ──她是將他與誰作比較?
  ──她膽敢將神王拿來比較?

  ……她膽敢讓其他男人碰她?

  神王在察覺自己的這股怒火是來自顯而易見的妒意前,便第二次推開了她的擁抱,自行向右後方退開一步後,拉住雅特米西亞的領口處,將她一口氣從木桌上拽了下來。雅特米西亞在毫無預警之下被一股強大的力道這麼一拉,一瞬間失去重心,但她也並未因此而重摔在地面上,在臉部著地前,便以雙手支撐地面將重心置於上半身,俐落地向前翻滾一圈,單膝著地。她憤怒地從地毯上起身時,還被自己的裙襬絆了一下。
  而後在雅特米西亞怒言咒罵時,薛西斯才察覺這份怒意是來自何方。

  雅特米西亞氣呼呼地嗔視著他,看起來想衝上去揍他一拳,薛西斯同樣也居高臨下地回以睨視,兩人維持這份充斥著肅殺的靜謐注視許久,最後薛西斯牽起她的手,決定再拉著她在地毯上多打滾幾圈。
  雅特米西亞雖然並非完全任由他擺弄──甚至可說是他們每次交歡時,其激烈的程度是薛西斯與其他姬妾行房事所無法比擬的。薛西斯收藏的某個女寵──用「收藏」一詞恐怕並無不妥吧,畢竟薛西斯當初的確是一時心血來潮,將之當作珍奇品納入至他的寢宮內──總之那名女性,四肢全無,只留下軀幹,其餘的部位則是如其他寢宮內的所有女性一樣,用黃金打造的墜飾品裝扮著。薛西斯在「使用」她時,極其方便,雖然因為受限四肢而顯得毫無情趣可言,但也並非沒有任何樂趣。

  而雅特米西亞與她不同,也與他所擁有的其他女人完全不同,和薛西斯至今為止碰過的女人都不一樣。
  別說情趣了,薛西斯每每在碰觸她時,疲憊的程度遠遠超過他所有其他的經驗,當然對於雅特米西亞而言也是同樣的,雙方無論如何都不願落於下風,也從不輕易地將主導權交予對方──除非雅特米西亞累了。要直到她開始疲憊為止,她才甘願聽從薛西斯的擺布。

  花瓶破碎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但他們完全不予理會。
  簾幕整個被雅特米西亞從根部扯了下來。
  但薛西斯也懶得理會。

  到最後他們將整個寢宮弄得面目全非。
  如同他們在波斯時做的事情如出一轍。

  最終直到雅特米西亞疲於抵抗為止,還耗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神王從一片狼藉中抬起身體,連同癱軟、縮成一團的雅特米西亞。他輕鬆地抱起她,將她抱回了鬆軟的床鋪上。
  薛西斯輕撫著她凌亂不已的頭髮,模樣像是在安撫經歷一日玩鬧的寵物。
  他擁著雅特米西亞入眠。

  在意識逐漸淡去前,薛西斯卻想著:
  這種程度的東西──就是作為鎖鏈,也是完全不夠的吧。

  畢竟那並非愛。
  非情。
  非關乎喜好。
  將他與雅特米西亞聯繫起來的,是其他的、異樣的、異常的──別種東西。

  對他的將軍而言──
  對雅特米西亞而言──
  作為枷鎖,
  作為鐐銬,
  作為束縛她的項圈,
  作為構成她不能離開他的理由,

  並不足夠、完全不足夠──





06.

  然後隔天,他與她大吵了一架。

  當雅特米西亞背對著他,說出「若是他願意歸降於我,我便可以為你拿下全世界」時,他便隱約感覺到了帝米斯托克力在她心中的份量與定位。
  而在之後,她聽見了帝米斯托克力的名字後,便立刻起身準備再次迎戰時──也同時應證了薛西斯的預測。

  「無用的懦夫」?
  薛西斯的確是那樣稱呼他的。
  而這樣一個無用的懦夫卻──是那樣嗎?薛西斯平靜也摻雜著隱然的不悅,凝視著雅特米西亞的背影,如此想著:
  雅特米西亞就是將這個無用的懦夫與她的神王來作比較?

  他不會說雅特米西亞是他重要的人。
  他不會說這種話。
  也不會說什麼,希望雅特米西亞能夠永遠留在他身邊這樣的話語──
  他並不祈求這種事情。

  只是當雅特米西亞選擇離他而去時,他確實產生了一種難以忍受、無法容忍的感受──那感受強烈不已,教他無法忽視。
  那是昔日他們相處的時光遺留下來的餘毒嗎?薛西斯並不願意深入去思考這種事情。

  雅特米西亞用言語與雙手、以陰謀與仇恨孕育了神王。他並非原本的那個薛西斯了,但她卻總是用同樣的方式擁抱他。
  但神王大抵永遠也不會知道。
  唯一能確定的是,當這位波斯大帝與波斯海軍最高統帥吵起架時,她總愛稱呼他為「child」。於是那天薛西斯忍無可忍地賞了她一巴掌。

  「雅特米西亞,夠了。」他對一意孤行的雅特米西亞說:
  「回來。」


  ──回來,雅特米西亞。


  但雅特米西亞顯然不受神王控制。

  隨著雅特米西亞的離去,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的薛西斯,同時感覺到那巴掌的觸感殘留在他手上。

  薩拉米灣海戰過後,神王於清晨甦醒時再度瞠開雙瞳。
  他想起他誕生於世時雅特米西亞曾經陪伴在他的枕邊。


  薛西斯察覺手上的觸感消失了。





07.

  對於神王而言,感覺與收藏品被來路不明的人給肆意踐踏、生吞活剝、任意棄置的感覺十分相似吧。
  但是對於「薛西斯」而言,那種感覺更像是──


  「雅特米西亞」。

  薩拉米灣海戰過後,當他聽下屬再度提起這個名字時,他只是淡淡地回應一句:
  「……她的屍體找到了嗎?」
  那人誠惶誠恐地低下頭,「還沒有,陛下。」
  「在主艦附近再尋找看看。」
  「是。」
  「那群幽靈戰士沒顧好她也不用回來了。」他冷酷地說,「要是有任何一名成員回歸,就地處死。」
  儘管對於主子這樣輕易地削減自己收藏品的數量感到不安,他仍是頷首允諾。

  「……我要帶她回波斯。」

  薛西斯最終只這麼說。
  旁人猜不透他的用意,各個緘默不語。
  當神王面對一件他理應動怒的事情,卻沒有發怒,這件事比什麼都讓他們感到恐懼。

  薛西斯從懸崖上方鳥瞰那些沈船破艦。
  他並不在乎失去的那些船艦與奴隸,但雅特米西亞確實是死於那堆破敗的殘骸之中,與其他低賤的浮屍們同伍。
  薛西斯這時又想起他死去那天的事情──
  他藉由死亡而重生。
  藉由死去此事,
  蛻變為神王君臨天下。

  那麼雅特米西亞,死後又會變成什麼呢?

  她是不會成為神的吧。

  波斯帝國為她套上了項圈、薛西斯則手握鎖鏈的終端,他明知那便是控制雅特米西亞唯一的手段,卻不知它延伸向何方。
  他明知雅特米西亞遠去,卻不知她前去何方。
  他不知鎖鏈延伸向何方。

  鎖鏈,
  所謂的鎖鏈,
  打從一開始,真的有牢牢束縛在她身上嗎?

  難道薛西斯不是因為知曉雅特米西亞早已擺脫項圈的束縛,所以才遲遲沒有將鎖鏈拉回嗎?
  他難道不是顧慮到了這層可能性嗎?

  在他設想到了這個層面的同時──他也決定不再收回鎖鏈。
  畢竟那鍊子的終端是空無一物。
  空無一物、空無一物。
  雅特米西亞不在那裡。

  而與其說是掙脫束縛──不如說是她隨時隨地可以解開枷鎖。
  她始終沒有解開波斯套牢在她頸上的項圈,作為臣服的象徵,她姑且保留了下來。
  她對薛西斯的忠誠,儘管扭曲且病態且毫無尊敬之意,但於表象上,仍是存在的。
  但她不在神王的控制範圍內──這點神王也了然於胸吧

  他明知如此。
  他明知如此。
  薛西斯明知如此。

  但即使如此,在這個狀況下,薛西斯仍是一意孤行地這麼說了。
  一如他從不顧慮別人的心。
  一如他從不去理解雅特米西亞的心。
  他仍是執意地那樣說了。

  他說,他要帶她回家。

  波斯是她的家。

  雅特米西亞除了波斯,哪裡也不去。
  她不被允許葬在與神王無關的地方。
  她不能死在薛西斯無法碰觸的地方。



  ──可雅特米西亞在哪裡呢?



  薛西斯的目光飄向了遠方。

  他開始遺忘雅特米西亞碰觸他的觸感,於今於此,唯有彼時她對他下的詛咒殘留了下來。





-Fin-






  是之前這篇:【文手試煉】的延伸加長。

  《300壯士:帝國崛起》衍伸同人Xerxes X Artemisia。
  最後還是決定簡稱薛雅不寫XA了,因為平常跟CC聊天也這樣叫習慣了。

  其中「雅特米西亞對薛西斯而言是親如姐姐般的存在」,不是我掰的,是買的《300:Rise Of an Empire》裡美術設定集裡寫的。加上雅特米西亞稱呼薛西斯「child」,所以雅特米西亞應該的確年紀比薛西斯大吧…

  其他的一些設定,像電影裡一二集都有出現的那些戴面具的幽靈戰士,明明是波斯的國王禁衛軍,第二集卻跑到雅特米西亞的主艦上不是很奇怪嗎!明明禁衛軍都應該是要待在國王身邊的,薛西斯你到底是多寵雅特米西亞啦wwwwww(發現這細節不禁讓人萌了起來)
  「自殺」與「薛西斯要完成父親未完成之事的方法就是讓自己死去」、「而雅特米西亞提供了他這一條路」,等等都是薛西斯的演員羅德林哥.桑特羅(Rodrigo Santoro)在訪談時裡講的,他講話真的很有趣,也可以感覺出雖然他演得如此傳神,但心裡對薛西斯這個角色感到很傻眼。

  還有其他一些細節讓人覺得薛西斯對雅特米西亞各方面而言都太過寬容。
  比方說:除了雅特米西亞以外還有哪個人敢這樣當面嗆他、薛西斯叫她不要去雅特米西亞根本不甩他(結果薛西斯還真的放她去了),這種表現感覺很像海軍的軍權全部都在雅特米西亞手上。
  然後電影裡薛西斯偷瞄雅特米西亞不下三次。
  過去的薛西斯就這樣被雅特米西亞打包扔去沙漠也沒抵抗、之後雅特米西亞殺光他的親信他也沒懷疑過,所以雅特米西亞一定也是他和大流士的親信。
  開頭雅特米西亞騎馬去找他,薛西斯一看見雅特米西亞來了馬上從王座上走了下來。
  雅特米西亞稱讚帝米斯托克力時,薛西斯看起來就有點不爽。
  雅特米西亞要去找帝米斯托克力時,神王馬上就阻止她不要去。(雖然歷史上是薛西斯執意要攻打薩拉米灣才大敗的)
  ……種種的情節讓我萌得翻天地覆XDDDD。雖然無論如何還是超冷的CP就是了。

  ↑以上都跟CC聊天時提到的(噗浪也有寫),但容許我再重複一次。

  這篇裡有許多情節當然腦補了,比方說活像是在拆房子的床戲,讓我卡了好久,我果然還是很不會寫啊……
  但畢竟還是以原作為重,所以不免提到帝米斯托克力,我的寫法比較偏向:
  薛西斯→雅特米西亞→帝米斯托克力這種感覺。

  真的要說是完全的薛西斯X雅特米西亞,也有點扭曲。他們不是戀人的關係,雖然也不像家人,但比起戀人可能更接近家人一點吧,而且是薛西斯單方面的。如果不是因為過去的情分,我想薛西斯也不會放任雅特米西亞在他面前這樣大放厥詞吧,還讓她把整個軍隊都帶走XD。
  雅特米西亞將薛西斯當作傀儡和棋子。
  薛西斯把雅特米西亞當作寵物。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2 則留言:

  1. 雖然還沒看過第二集,可是光看妳的文章我就已經在腦裡補滿關於薛西斯和雅特米西亞,感覺妳將這兩人的人格頗析得很透徹XD,兩人也豐富起來。
    薛雅的關係好複雜,但我喜歡這種剪不斷理還亂嘿嘿OuOv(欸),姐弟戀萬歲(X)。
    薛西斯對雅特米西亞真不是普通的放縱和信任!自認是神王卻願意在自己身邊為(汙穢低賤的)凡人雅特米西亞保留一個位置。好萌Qrz,魔王魔女萬歲Qrz。
    拆房子那段很棒啊XD,相愛相殺萌我一鼻子血^/////q//////^(自重)。
    不過最後的神王好孤單……
    可雅特米西亞在哪裡QQ
    他連雅特米西亞都沒有了QQ
    雖然薛西斯自認是神王,沒有人性,可是我覺得雅特米西亞是他最後的人性。當薛西斯沒有了雅特米西亞,最後的那份人性將會一併消失殆盡。


    平常聽妳說的萌點我就飽了XDDD,還覺得可能電影也可以不必看(欸欸欸)。
    其實我比較喜歡先看過原作再來看相關的二創衍生(個人私認為沒接觸過原作就接觸二創是敷衍(艸),但是阿泡妳讓我打破這項原則啊!!!!妳就這樣害我,可惡!!!!
    你我兩個人就一起在冷門世界直到世界末日吧,世界尖端の泡^q^。我平時喜歡的冷門有少過嗎^q^(自暴自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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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CC你回覆好快XDDDD要是我平常呼喚你有這種速度就好了(X

      我是慣例地用我自己的方式在剖析他們,雖然加入了不少腦補成分,不過算了反正我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 ^ω^)
      看電影時也覺得他們兩個關係超複雜的XDDDD
      好像很不屑對方,但又微妙地重視對方那種感覺(///▽///)
      尤其是薛西斯…我不管怎麼看,他明明就超寵她的XDDDDD!
      不過我覺得多少因為腦捕的關係,我寫得太有愛了一點,電影表現得都比較隱晦(?),怕妳滿心期待去看電影可能會失望><;

      電影最後其實沒有把薛西斯知道雅特米西亞的死訊給演出來,但忍不住就妄想了一下他會是什麼反應。
      薛西斯要雅特米西亞不要去,但她還是走了,而且就這樣一去不返。
      怎麼看雅特米西亞對薛西斯而言都很特別,特別的存在、特別的定位、又特別去縱容她這樣那樣…
      然後那個特別的存在就這樣消失了。
      想想真是超虐的啊(::^ω^::)

      電影還是要看看的啦XDDDDD
      唉唷現在才四月,要等BD和DVD出來大概要等到七八月…雖然已經有盜版DVD出來的樣子,不過不是很希望你看那個…!

      喔耶我打破了CC的規則ლ(╹◡╹ლ)
      未來我也會繼續打破的ლ(╹◡╹ლ)
      一起在冷門的世界裡生活直到世界末日吧,我也死心啦可惡(::^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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