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她拉開門後,起先是看到一條蛇。
她想她是看到了一條蛇。
但是她並不試圖逃開,反而朝著那個物體伸出了手。
而在她的手指真正碰觸到那個爬蟲類的前一刻,那條細長、又不自然蠕動的生物卻轉而纏繞住她的手臂。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似乎是覺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來。
她反手抽出右腰側隨身攜帶的一把戰術刀,刀柄比刀身還要長上一些。和如今主流所受青睞的折刀不同,她一直都只喜歡固定刃的匕首。
刃部97mm,刀柄103mm,刀刃厚度約4釐米。
150克左右輕盈的刀身重量。
刀刃身上沒有多餘複雜的孔眼與鋸齒,全面減少穿刺人體時的阻礙。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被纏住的左手腕,開心地用眨眼不及的速度毫不猶豫地將刃物刺了下去。
當她再次眨眼後的那短暫的片隅,刀刃已經不在她的手上──
她這才發現方才纏住她的那條蛇,不過是石切丸的左手臂。
她的近侍刀面不改色地將她的匕首輕放在身後的榻榻米上,一時半刻似乎沒有還給她的打算。
石切丸對於方才差點被刺這件事,沒有動怒、沒有不悅,也毫無詫異的情緒,彷彿習以為常一般短暫卸下了主子的武裝,像是在沒收小孩子拿在手上的危險玩具。
「主上。」石切丸淡淡地提醒她,「妳剛剛差點把自己的動脈給割了。」
「動脈?」
「尺動脈。」
「哦。」
「不然也至少會切斷肌腱。或正中神經。」石切丸說,語氣毫無責怪之意,「主上知道妳隨身帶著的這把匕首有多鋒利嗎?」
她收回笑容,面無表情地睜大眼睛,眨了眨眼,又看看自己的左手,彷彿石切丸剛剛講了個過於艱深她聽不懂的話題使她困惑,沒有答話。
「以主上的體重來說,流不到一公升的血就會死。」
她的視線緊盯著那把被石切丸置於離自己二尺距離的愛刀。
「石切丸。」她沒有回答石切丸的話題,而是這麼問:「我可以刺你嗎?」
「不可以。」
「你生氣了嗎?」
「主上妳能理解生氣這個概念嗎?」石切丸淡然地回問。「然後,我沒有生氣。」
他再次拉起少女稚嫩的手腕,那個方才險些慘遭穿刺的部位,將她拉至自己的身側坐著。他的主人毫無抵抗之意,任由他拉著,乖乖正座在座墊上。但因為她並沒有受過這方面的教養訓練,始終無法維持正座的姿勢太久,沒片刻時間她的姿勢全亂了,像隻沒教養的貓懶散地癱坐在榻榻米上。
「石切丸,我找不到其他短刀。」
「他們大多在躲妳。除了藥研一類比較鎮定的孩子就不會特意迴避。」
「為什麼呢──」
「大概是因為主上初次上任第一天就想拿刀捅他們吧。」
石切丸第一次臉上的表情有些許複雜的情緒流動著,回想起上任那一週的亂象。短刀以外的其他刀劍男士過沒了多久便大多都能勉強接受審神者異常的行為,不過也僅是接受而已。
短刀們也並非是因為覺得受到生命危險才四處逃竄,因為少女並沒有濫用靈力對付他們,毫無附加靈力的人類攻擊,就算是使用戰術刀也不會對付喪神造成多大的傷害──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審神者見人就捅的行為,怎麼樣也不是件有樂趣的事。
何況這名少女沒有惡意。
那就更令人困擾。
石切丸沒有嘆氣,也沒有抱怨,告誡是沒有用的,他早就放棄用言語與少女交談了。
言語對這孩子是沒有意義的。
她早已無法對語言產生共鳴。
「我想拿回我的刀。」
「晚點我會還給你。」
「那我能刺你嗎?石切丸。」她又問了一次。
「不行。」石切丸同樣這樣回答,接著又說:
「喝茶嗎?」
「嗯。」
審神者接過石切丸遞給她的茶杯,如小狗般小口地啜飲著杯內的煎茶,像個常見而普通的女孩子般露出毫無陰霾的笑容。
02.
她想她是看到了一條蛇。
但是她並不試圖逃開,反而朝著那個物體伸出了手。
而在她的手指真正碰觸到那個爬蟲類的前一刻,那條細長、又不自然蠕動的生物卻轉而纏繞住她的手臂。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似乎是覺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來。
她反手抽出右腰側隨身攜帶的一把戰術刀,刀柄比刀身還要長上一些。和如今主流所受青睞的折刀不同,她一直都只喜歡固定刃的匕首。
刃部97mm,刀柄103mm,刀刃厚度約4釐米。
150克左右輕盈的刀身重量。
刀刃身上沒有多餘複雜的孔眼與鋸齒,全面減少穿刺人體時的阻礙。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被纏住的左手腕,開心地用眨眼不及的速度毫不猶豫地將刃物刺了下去。
當她再次眨眼後的那短暫的片隅,刀刃已經不在她的手上──
她這才發現方才纏住她的那條蛇,不過是石切丸的左手臂。
她的近侍刀面不改色地將她的匕首輕放在身後的榻榻米上,一時半刻似乎沒有還給她的打算。
石切丸對於方才差點被刺這件事,沒有動怒、沒有不悅,也毫無詫異的情緒,彷彿習以為常一般短暫卸下了主子的武裝,像是在沒收小孩子拿在手上的危險玩具。
「主上。」石切丸淡淡地提醒她,「妳剛剛差點把自己的動脈給割了。」
「動脈?」
「尺動脈。」
「哦。」
「不然也至少會切斷肌腱。或正中神經。」石切丸說,語氣毫無責怪之意,「主上知道妳隨身帶著的這把匕首有多鋒利嗎?」
她收回笑容,面無表情地睜大眼睛,眨了眨眼,又看看自己的左手,彷彿石切丸剛剛講了個過於艱深她聽不懂的話題使她困惑,沒有答話。
「以主上的體重來說,流不到一公升的血就會死。」
她的視線緊盯著那把被石切丸置於離自己二尺距離的愛刀。
「石切丸。」她沒有回答石切丸的話題,而是這麼問:「我可以刺你嗎?」
「不可以。」
「你生氣了嗎?」
「主上妳能理解生氣這個概念嗎?」石切丸淡然地回問。「然後,我沒有生氣。」
他再次拉起少女稚嫩的手腕,那個方才險些慘遭穿刺的部位,將她拉至自己的身側坐著。他的主人毫無抵抗之意,任由他拉著,乖乖正座在座墊上。但因為她並沒有受過這方面的教養訓練,始終無法維持正座的姿勢太久,沒片刻時間她的姿勢全亂了,像隻沒教養的貓懶散地癱坐在榻榻米上。
「石切丸,我找不到其他短刀。」
「他們大多在躲妳。除了藥研一類比較鎮定的孩子就不會特意迴避。」
「為什麼呢──」
「大概是因為主上初次上任第一天就想拿刀捅他們吧。」
石切丸第一次臉上的表情有些許複雜的情緒流動著,回想起上任那一週的亂象。短刀以外的其他刀劍男士過沒了多久便大多都能勉強接受審神者異常的行為,不過也僅是接受而已。
短刀們也並非是因為覺得受到生命危險才四處逃竄,因為少女並沒有濫用靈力對付他們,毫無附加靈力的人類攻擊,就算是使用戰術刀也不會對付喪神造成多大的傷害──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審神者見人就捅的行為,怎麼樣也不是件有樂趣的事。
何況這名少女沒有惡意。
那就更令人困擾。
石切丸沒有嘆氣,也沒有抱怨,告誡是沒有用的,他早就放棄用言語與少女交談了。
言語對這孩子是沒有意義的。
她早已無法對語言產生共鳴。
「我想拿回我的刀。」
「晚點我會還給你。」
「那我能刺你嗎?石切丸。」她又問了一次。
「不行。」石切丸同樣這樣回答,接著又說:
「喝茶嗎?」
「嗯。」
審神者接過石切丸遞給她的茶杯,如小狗般小口地啜飲著杯內的煎茶,像個常見而普通的女孩子般露出毫無陰霾的笑容。
02.
他第一次聽說那個女孩子的事,是在她上任的第二天。
上層藉由狐之助之口傳達了新審神者的上任注意事項,以及這名不過14、15年歲的審神者行為有些偏差此事。
石切丸沒有特別想去了解,他那天卻漫不經心地開口詢問了。
他問了後,狐之助告訴了他更深入一些的背景故事。
她是被強暴而誕生的孩子。
母親在森林中被一群人輪姦後,陰錯陽差誕生到這個世界的孩子。
因為在森林中被賦予了生命,被強暴的母親將她取名為「森」。
石切丸聽到這裡便沉默了,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也從來沒有跟審神者確認這件事情的真偽,他毫無這方面的興趣,活了這把年歲,好奇心那類的感情也早已從他體內抹去大半。
後來騷動的一週過去了。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去了,季節從顏色的追逐中換了一層外皮。
約莫是那個季節,他無意間從少女口中得知了另一件關於她私人情報的事,也唯有那一次。那名瘋瘋癲癲、難以用常理捉摸的審神者,從未講過自己過去的審神者,對他透漏了她母親的事。
石切丸有些忘記前後文的對話是怎麼形成的,但記得她那時是這麼說的──
說這把匕首,是與母親有關的,重要的東西。
是禮物嗎。他似乎這麼問了。
少女滿面笑容,搖了搖頭。
她的聲音清亮而澄澈,可不知為何,卻總是給人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舉例來說,就像收音機因為收訊不佳而產生朦朧的、彷彿覆蓋著一層薄膜的悶聲。夏天中因為熱氣而產生的浮躁心情似乎在一瞬間被澆上一層冷水,涼颼颼的。
她說,匕首曾經和母親連結在一起,是重要的東西。
和母親重要的內在融合在一起,是重要的東西。
與母親的肉體親密結合的,重要的東西。
她還說自己絕對不會離開這把匕首。
──它離開過母親,不能再離開自己。它是與母親連結過的特別的東西。
『連結?』
『連結。』
石切丸聽到這裡便明白了。
這個少女。
這個孩子。
自始自終都沒有使用「刺殺」、「殺死」的字眼。
也不是說「不會讓匕首離身」,而是說「不會離開這把匕首」。
他知道。
他只是隱約知道。
隱約察覺到令人生厭的事物。
隱約理解到某種難以目視而顯現的物質。
比方對主上而言「刺入」這件事本身代表的意義。
比方她與愛意無緣,也無從理解憎恨的反面。
人類是相當難以理解、某方面來說比刀劍還要易於破壞的生物。
他擔任神刀多年也從來沒有忘記過身為武器的事情,但人類似乎會經常做一些讓自己偏離人類的事。
石切丸那天察覺到他的主子體內藏身著某種東西。
但他什麼也沒說。
03.
當他將刀遞還給審神者時,她伸手握住刀柄的那瞬間便毫無預兆地展開攻擊。只消再慢0.1秒,石切丸便會當場失去他的三根手指。這名審神者以人類少女的基準來說,使用匕首的熟稔程度遠遠高過平均值,讓石切丸不禁好奇起她究竟是從哪學來的。
再接下來的三秒,石切丸沒有太費力便用手刀側開三次來自審神者的突刺。
「唔~~~」她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滿,罕見地表達抗議,「石切丸,讓我刺嘛。」
「沒辦法喔。」他搖了搖頭。
「森。」石切丸今天第一次叫她名字,
「再一杯茶好嗎?」
「……好。」
石切丸轉動著眼珠子滾向左側,少女凝視著庭院的側臉已經飄離到了遙遠的地方,好似她其實不在此處一樣,變得輕盈。
不是體重變輕的那種輕盈,很難形容。
他瞇起眼睛,歛起視線。
細雨即將來臨,土壤發出悶響,死前短促一瞬的出竅呼喚。
如果人類會悽慘地死去,沒有人會留意。鳥與獸也是同樣。
你也不會發現自己已經死亡。
剝去表皮後在血肉中浮出的血管、經絡,暴露在空氣中,因疼痛而瑟縮著。
滑澀,血流。血流、血流、血流。
無論如何,你都不會發現自己已經死去。
鳥與獸也是同樣。
「……」
石切丸一面留意著身旁的少女,從外表實在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一面漫不經心地想著,主上雖然意外地能夠完全勝任審神者的職務,卻相當不會照顧自己,晚點入夜必須拖著她去澡堂了。不然她大概又會整整兩三天都忘了洗澡。
石切丸微乎其微地輕呼一口氣。
夏日潮濕而悶熱的下午便這麼消磨過去了。
-Fin-
瘋瘋癲癲的少女與淡定的石切丸爺爺的日常故事。
這一對大概也只會有日常故事。
女審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一個情感表現異常的短髮少女。
這次算是嘗試短篇!
謝一ㄆ畫給我的女審印象圖,大概是這種感覺:
瘋瘋癲癲的少女與淡定的石切丸爺爺的日常故事。
這一對大概也只會有日常故事。
女審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一個情感表現異常的短髮少女。
這次算是嘗試短篇!
謝一ㄆ畫給我的女審印象圖,大概是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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