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巨人×里佩】重疊的視界

00.

　　輕閉雙眼。

　　輕呼妳名。

　　無聲無歡無悲無喜。

　　猶如確認似的，他在看見那樣的畫面後，不由得沉默了。

　　闔眼。

　　然後睜開。

　　眨眼的時間只有一瞬間。

　　但他並不對眨眼後、再次睜開眼的視野有所期待──

　　他不對這個世界有所期待。

01.

　　待他再度恢復意識時，女人的氣味緩慢而纏綿地侵蝕他的嗅覺。

　　清淡的花香。

　　他記得女人曾經對他說過，她使用的洗髮乳是帶有某種花香的氣味，但他從來沒記得過那花的名字，只是覺得並不刺鼻，那就可以了。

　　──接著換視覺重建了。他撐開眼皮，用雙眼捕捉有些受到窗戶灑落進來的陽光干擾的映像，他想看清，卻又覺得刺眼。

　　模糊的視界，

　　金色的髮絲，

　　金色的瞳眸，

　　熟悉的女人。

　　那是他最熟悉的女人、他最想碰觸的女人、他最珍惜的女人、他最想留在身邊的女人──佩特拉．拉爾被他扣在臂彎內，有些侷促不安地眨著眼睛，由下而上窺視著他。

　　里維與她對視了一會。

　　最後由她先開口打破沉默：

　　「里、里維前輩……？」

　　「……佩特拉。」

　　他淡淡回應。

　　「怎麼了嗎？臉色很差呢。」她語帶關切，將額頭與他的輕輕碰觸，

　　「唔，沒有發燒……那麼是做了惡夢嗎？」

　　他不可置否，「的確是一個奇怪的夢。」

　　「夢到了什麼呢？」

　　里維沒有鬆開緊摟著她的力道，靜靜地凝視著她的金色瞳眸，約莫注視了幾秒後才回答：

　　「──看見妳滿身是血，黏在樹幹上的夢。」

02.

　　佩特拉皺起眉，不安中又摻雜了困惑之情。

　　「……呃，這、這樣啊。」她顯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

　　──沒事的，畢竟只是個夢。

　　雖然死的是自己，但佩特拉猶豫了一會，欲要開口這麼說。

　　「沒什麼的。」

　　里維鬆開攬在佩特拉腰肢的左手，並用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腦勺。

　　結果反而是里維這樣安撫她。

　　佩特拉有股被搶先一步的挫敗感，卻也不禁因為戀人這樣的行為而紅了臉。

　　──都在一起幾年了還會臉紅。

　　她真想將自己埋起來。

　　「嗯，沒什麼。」里維又重複了一次，這次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從說出夢的內容到安撫著佩特拉後，他都沒有流露出任何動搖的情緒。

　　淡漠，面無表情，死氣沉沉。

　　佩特拉所熟知的里維。

　　「……嗯，什麼都沒有，里維前輩。」佩特拉邊說出這句話，邊將臉更湊近里維，向他索吻，里維同樣不帶任何表情地回應了她。

　　沒有太深入，吻了約十秒便分開了。

　　「對了，佩特拉。」

　　「是的？」

　　「妳究竟什麼時候才要不加『前輩』？」

　　「……呃，畢竟前輩真的就是前輩嘛。」

　　「……那只是工作的時候吧。」

　　「唔──」她實在改不過來。

　　「里、里──啊……果然不行，里維前輩。」

　　他一瞬間換上略顯不耐的神色，並用撫摸她的後腦勺的右手隨手拍打了一下她的頭。

　　順帶忽略那一聲「好痛」。

03.

　　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呢？

　　並未產生混濁。

　　並未衍生混沌。

　　僅僅只是困惑，也是徒增困擾。

　　吐出混雜不安定因子的氣息，平穩地呼吸著，里維一面繼續嗅著佩特拉頭髮散發出的平淡花香，一面想著，那個「夢」裡的自己，在目睹了那個畫面後也仍然是平穩無比。就跟此刻的他一樣。

　　心如止水。

　　或心如死水。

　　意義不同但現象相同。

　　他不覺得那並非是惹人心煩意亂的景象，只是毫無真實感也是事實。畢竟他的佩特拉，此刻正完好無缺地在他的懷裡掙扎著。

　　……掙扎？

　　「喂，佩特拉，不要亂動。」

　　「唔──可是我想幫孩子換尿布──」

　　佩特拉想抽身，但里維的箝制力道絲毫沒有鬆懈的跡象。

　　「晚點換又不會死。」

　　「但要是滲出來了……」她不安地用眼角餘光瞟著在主臥室一角的嬰兒床。附帶一提，因為里維嫌嬰兒的哭聲太吵，硬是要佩特拉將嬰兒床移到房間的角落，不然原本佩特拉是想將嬰兒床安置在床邊好及時照料。

　　「──那是他的尿，讓他自己負責。」

　　「不能這麼說啦……求求你了，前輩。」

　　里維啐了一聲，放開了她。

04.

　　他雖然明顯地厭惡佩特拉冷落他，但並不討厭佩特拉細心照顧孩子的背影。

　　佩特拉既溫柔、又細心。里維在他們尚未交往前，就已經知道佩特拉似乎非常喜歡小孩子，也非常善於照顧人。里維並非不會照料孩子，雖然並不如佩特拉照顧得好，但也不是完全生疏，只是他極度厭惡處理小孩子的穢物。

　　──這世界上怎麼可以有這樣恬不知恥地，將自己的排泄物全權交給其他人處理的生物？

　　至少里維就絕對無法容忍。

　　於是在佩特拉目睹里維在換尿布時，差點一時衝動將孩子給扔到窗外的畫面後──就再也不敢讓他處理任何孩子的清潔工作了。

　　而且還不光是這件事。

　　『換尿布那次就算了，前輩怎麼可以想要把孩子給泡進消毒水裡呢──！？』

　　『……感覺挺一勞永逸的。』

　　『不不不，永逸的是前輩，永遠結束的可是孩子的生命喔！？』

　　雖然在工作上里維的能力的確是優秀到無可非議，但也僅限工作，佩特拉常常對於里維在精明形象的表皮底下意外地沒常識感到震驚不已。

　　他們新婚過後唯一產生溝通不良的事，便是關於照料孩子方面，在佩特拉產下子嗣後不過短短一年時間，里維便打從心底後悔為何當初要提供精子給這煩人的小東西。

　　但他們儘管有過爭執，卻從未吵架過。

　　第一是佩特拉無論如何都無法對里維生氣，二是以里維寡言的個性也無法真正吵起來。

　　於是里維現在是將照顧小孩的事幾乎全權委託佩特拉。

　　他沒有從床上起身的意願，只是默默地望著佩特拉忙進忙出的背影。她也似乎樂在其中，他也就隨她去。

　　──是了。

　　這才是，

　　這才是「他的佩特拉」。

　　「佩特拉。」他呼喚她。

　　「嗯？」佩特拉聞聲回頭。

　　「……那個夢。」

　　她不明所以。

　　里維短暫地停頓一下，繼續將整句說完：「那個夢，妳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呃……？」

　　里維沒有期待她的答案。

　　他也不在乎佩特拉的答案。

　　里維只是淡淡地這麼說：

　　「我只是，默默地看著那個畫面──」

　　看著那個畫面。

　　看著妳化為面目全非的肉塊。

　　目睹妳慘死的那幅，最惡劣的畫。

　　「……然後想著，『干我屁事』。」

05.

　　話聲甫落，里維沒有用手支撐便單純以腰力撐起上半身，沒有任何多於動作地輕輕躍下彈簧床，他走近佩特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自己。

　　佩特拉似乎什麼都沒反應過來，與剛起床時她的表情十分類似，也與那個夢裡──「那個佩特拉」最後殘留的畫面有幾分相似性。

　　但是，

　　「干我屁事。」里維這麼說。

　　無論那是夢裡的世界也好、或是除了這裡以外的某個世界也好，就算除此以外有著千千萬個世界，也有著千千萬萬個佩特拉，然後那些佩特拉都逐一悽慘地死去，那也不干他的事。

　　現在被他握在手裡的，才是他熟悉的佩特拉。

　　這個才是──「他的佩特拉」。

　　「里維前輩……？」他的妻子發出了困惑聲音。

　　「沒事。」

　　他只是逕自平靜地重複同一句話。

　　當然沒事。

07.

　　「嗯，所以，我們來做吧。」他拉起她的手順勢就要往床的方向移動。

　　「等等，什麼？」

　　「我說來做。」

　　「等一下啦，這是哪個『所以』法──因果關係在哪裡啦？而且我我我奶粉才餵到一半──」

　　「晚一點喝應該不會死吧。而且我剛剛聽到了。」

　　「聽到什麼？」

　　「那小鬼似乎說他想要妹妹。」

　　「他到剛剛為止嘴巴都被奶瓶堵著喔！？」

　　「那應該就是心電感應吧。總之我聽到了。」

　　「要是我做到累癱睡死了、結果一整天都沒餵他吃東西，在妹妹誕生之前哥哥就會先餓死了吧。」

　　「他可是被消毒水沖過澡的男人，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前輩你居然真的趁我不在時用消毒水給他洗澡──！？」

　　佩特拉似乎快哭出來了，但里維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奶瓶，粗魯地將它塞進嬰兒的嘴裡，看也不看他一眼。隨後橫抱起妻子，抱回床上溫存。

　　「……里維前輩──」妻子哀怨地望著他。

　　那聲「前輩」，叫得他心煩。

　　他壓低聲音，說了句「安靜」，接著再覆上佩特拉的唇。

　　與起床時那清淡的吻不同。

　　吻得更深入、更深入──

　　要比深淵還深，比他夢見的「那個佩特拉」的死絕瞳孔內含的空洞，還要再深──

　　猶如溺斃，

　　猶如窒息，

　　幾乎致命。

　　佩特拉與里維的唾液混雜在一起，唇瓣分開時還牽出一絲黏稠的液體──已經分不清究竟是誰的，反正佩特拉是他的所有物，怎麼樣都無所謂了的──

　　是了。

　　他的佩特拉。

　　他的。

　　──里維還有一句話沒有對她說。

　　那個夢是被四分五裂的夢。

　　那個夢是被開膛剖肚的夢。

　　那個夢是被肢解破壞的夢。

　　那個夢既虛幻，不可能發生，卻也沒來由地真實無比。

　　因為虛假才顯得真實。

　　因為真實才顯得虛假。

　　──里維並非這麼認為──但他夢醒時卻發現，他連那些屍肉的氣味都幾乎能記起，他在嗅到佩特拉特有的花香味時，同時那香氣也與屍臭味混雜在一起。

　　所以在夢醒後，在確認自己身畔的佩特拉究竟是「哪方」後，里維最先浮現的是一個，極其單純，

　　同時也殘酷無比的念頭──

08.

　　──不是妳，真是太好了。

-Fin-

　　人生第一次把直播追完。

　　進擊的巨人動畫21話。

　　……太殘忍了，生日當天同時是佩特拉變成肉醬的忌日什麼的…！

　　我以後生日都會想起佩特拉發出慘叫，然後血肉模糊的那個畫面啊－－！

　　這會有心靈創傷的耶!!!(抱頭)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被完虐後，卻突然想寫甜文。

　　第一次寫里佩現趴囉！

　　這篇要當作「轉世」梗或是「平行世界」梗都可以喔，我自己是比較偏向「平行世界」啦，在某個世界裡裡維和佩特拉死別，但在另一個世界里維和佩特拉則是安然無恙地生了孩子什麼的。

　　附帶一提因為我雖然設定這篇現趴囉里佩是上司屬下的關係，但還沒想好是什麼工作，只好含糊帶過去XD。

　　就當作是9/28巨人only要出的現趴囉本的試寫，請笑納XD！

　　(趕在生日結束前打出來，也當作送自己的生日禮物，不然生日禮物是佩特拉肉醬大放送什麼的實在太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