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她看見他殺了人。
那不是第一次,想必也不是最後一次。
「……………………」
就像母親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落於她面頰上的最後一吻。
她什麼也沒有感受到。
也絕非毫無傷害。
屍體。
犯人。
受害者。
加害者。
殺人犯。
殺人——犯。
他發現了她。
「啊,神樂。」
語氣爽朗,像是在對她道早安一般泰然自若。
渾身浴血的神威溫柔地對她微笑著。
「神樂——」
神威的指尖沾染著碎肉和血沫,指甲縫內卡著人體脂肪的碎片。屍體的模樣極度悽慘,四肢朝著不可能的方向扭曲著,腹部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神威從那個窟窿中抽出了手,並將附著著的內臟肉糊粗魯地甩到一旁。他伸出那隻骯髒汙穢的手,用那隻她渴望、欲求已久的手,向她發出邀請函。
像是邀約,神樂卻油然而生了被拒絕的感受。
「神樂。」神威看著在街角發楞的她,樂不可支地笑了。
「妳站在那裡做什麼?」
「……………」
「想過來這裡嗎?過來哥哥的這一邊。」
「……………」
「還是不想過來這一邊呢?」
「……………」
神威歪著頭,看起來像是對她的反應困惑、或者帶點困擾的樣子。他將憐愛的視線送入妹妹攝取視覺資訊的窗口,那一對被玷汙的鈷藍玻璃珠,美麗的,惹人哀憐的。有那麼一剎那,神威感覺到自己並未倒映在妹妹的瞳孔上,但那親愛的妹妹的那雙美麗的眼眸,若是不用來注視著哥哥,哥哥可就要將它挖掉囉?
「看來爸爸什麼都沒有告訴妳呢——」
神威拉長了句尾,他轉動著眼球,邊思忖著邊繼續說:
「神樂,妳要是過來這一邊的話,我就殺了妳。因為我愛妳。」
神樂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
神威凝神注視著妹妹臉上的表情,深怕一瞬間會錯過她的神色變化。
「要是妳不過來這一邊,我也會殺了妳。」神威靜靜地說,
「因為我愛妳。」
「妳愛我嗎?」
「……………」
「妳要是愛我的話……」
「……………」
「妳要是愛我的話,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
「妳知道的。」
神威似乎又說了些什麼,但那不重要了。再也不重要了。
然後──
然後她並沒有聽到最後。
神樂扔下書包,頭也不回地逃了。
逃避。
逃跑。
逃亡。
逃到天崖海角、海枯石爛──逃到哪裡都好。
就是不要回到那個人身邊。
10.
志村妙打開家門時,映入眼簾的是被大雨淋得溼透、失魂落魄的親友。
「小神樂……?」
她只困頓了一秒鐘,隨即什麼也不問地將她拉進室內,牽著神樂的手帶著她進入浴室,志村妙讓神樂褪下她濕透的衣服和內衣物,輕聲說著我等等將換洗衣物放在門口,看著神樂茫然遲鈍地點了頭後便走出浴室,悄聲關上門。
過了不久,志村妙在門外聽見蓮蓬頭打開的聲音和幾不可聞的啜泣聲。
等神樂沖完澡並換上志村妙的衣物後,志村妙也沒有特意去追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遞給她一杯熱可可。神樂沉默乖巧地接過熱飲,溫順地喝著。
志村妙溫柔地撫觸著神樂的背部,接著將視線移到窗外:「下了很大的雨呢……」
「……是啊。」神樂微弱地回應。
「那傢伙……也一定是算到今天會下大雨……」
「?妳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阿魯。」神樂悶悶地說:「只是在想,下雨的話不管屎尿還是別種東西,都能很輕易地沖走呢。」
「女孩子別說那麼骯髒的字眼喔。」
「這句話由一天到晚踹爆大猩猩蛋蛋的大姊說出來……」
「妳說什麼了?小神樂。」
「……我什麼都沒說阿魯。」
當天晚上,神樂在志村家借宿一晚,志村妙笑著說「反正今晚小新因為追星會在外面露宿一晚,小神樂妳就睡他的房間好了」,結果被神樂不領情地一口回絕「誰要睡在那個眼鏡處男的房間裡啊,會染上可悲的童貞味道的」。
於是神樂和志村妙蓋著同一條被子相依入眠,儘管同樣作為同級生,窩在志村妙懷裡的擁抱可謂難以言喻,她的輕柔的撫摸、溫柔的哄聲,無論哪個都令空殼的她熱淚盈眶──無比令人心安的感受。霎時間,她突然能理解柳生九兵衛和近藤勳對這個女人的迷戀是從何而來。對於體會過母親擁抱的神樂而言,志村妙摟住她的觸感比誰都要還接近她對母親的那份乾澀回憶。
……安心。她含著淚心想:原來這就是安心的感覺啊。
要是對象是神威,她怕是十輩子都無法擁有這份感受。每當她瑟縮在兄長懷裡時,除了乾扁的情感和刺骨的寒意以外再無其他。就是存在著什麼,那也和溫柔無緣。
硬要說的話,只有殺意、和混雜著愛意的嘔吐物。
她回擁了志村妙。
直到神樂停下顫抖之前,志村妙都沒有停下安撫她的撫觸。
隔天早晨,她難能可貴地堅持自己來做早餐,發揮必死的決心就是不讓志村妙碰到火爐和食材一根寒毛,折騰了幾十分鐘後最後兩人只是烤了幾片吐司當作早餐。雖然一點吃飽的感覺也沒有,神樂情緒低迷地低聲說:「那我先回去了。」「今天是禮拜六呢,小神樂不再多坐一會嗎?再多睡一晚也是可以的哦?」「不用了,早餐就這樣,新八要是再不回來我待在這個家不是毒死就是會餓死……」「小神樂。」「不不不我什麼都沒說阿魯。」
她先是走下台階,粗魯地穿上鞋子,正要開門離去時,欲要轉開門把的手指又停在冰冷的金屬觸感上好幾秒。
志村妙只是靜靜地望著神樂嬌小的背影,等待著她下一步的動作。
「大姊。」神樂回過頭這麼呼喚她。
「什麼事?小神樂。」
「妳有喜歡的人嗎?」
志村妙停頓了一下才回答:「……有哦。」
「假設……只是假設喔。」神樂沒有發現自己的唇瓣在顫抖:「如果妳──如果妳有一天,發現妳喜歡的人跟妳想的不一樣……不對,應該說,『跟妳想的一樣』是個可怕的混帳東西、做了絕對不能原諒的事,妳會怎麼辦呢?」
「……『假設』?」
「對!假設,」神樂連忙回應:「只是假設喔阿魯。」
「嗯──用不著假設,我也覺得我喜歡的那個人是個混蛋呢。」志村妙笑吟吟地說,「關於這個嘛,小神樂對這件事的感覺是怎麼樣呢?」
「我……」
「生氣嗎?難過嗎?絕望嗎?」志村妙平靜地看著她那如同一對藍寶石的眼眸:「想離開那個人?想要一死了之?還是說,想要殺了那個人?」
「……大姊的話呢?」
「我的話,是絕對無法原諒那個人的吧。」志村妙冰冷地說。
「…………」
「會想傷害他吧。會想讓他絕望吧。情況允許的話,甚至會想宰了他。」
「……」
「可是,無論如何,想傷害他和喜歡他這件事,是沒有衝突的。」
「……為什麼?」
「妳有一天會明白的。」
志村妙的美麗面容上,頭一次流露了陰暗的笑意。
朝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一瞬間,因為逆光的緣故她看不清楚志村妙的表情,陰影落在腳下,斜長的黑暗一路延伸,將神樂的領地也覆蓋其中。
神樂不由得瞇起眼。
「別忘記妳喜歡他的這份心情。」志村妙在黑暗中對她細語著,猶如她自身就是出自深淵的居民,在那份黑暗中,神樂感覺不到絲毫違和感寄宿的餘地。
神樂目不能視,只是聽。
「這樣的話,就是妳哪一天去傷害他、折磨他,或反過來被他傷害、被他破壞,妳也能夠明白這份感情是出自何方。」
「……」
「如果覺得他是無可救藥的混蛋──那就這樣吧。」
「……」
「不要移開視線。好好看著妳喜歡的那個人。」
「……」
「小神樂是在迷惘吧,是迷惑了吧。對那個人感到深沉的憎恨和絕望,又發現自己無可救藥地喜歡對方,那份矛盾吞噬了妳的自我。妳不知道哪個才是真實的,是嗎?」
「……」
「兩個,都是貨真價實的東西哦。」
志村妙清淡地說。
她輕輕惴慄。
志村妙又重複一次:「妳會明白的。」
「妳總有一天會了解到,就如同最純粹的邪惡只會誕生自最純粹的善人之中,最深沉的恨意也會出自於最純粹的愛。」
「妳總有一天會明白。」
「明白愛這種東西什麼也不是。」
「既容易變質、又容易毀壞,即便它永遠存在著,也無能為力。」
「總有一天妳會被迫體認到──」
「愛這種東西,不是最強的力量。」
「能夠破壞愛的,才是最強的力量。」
說完,志村妙也走下台階,輕易地就破壞了那一步之遙。
她將情同姊妹的神樂擁入懷中。
「沒什麼好哭的,小神樂。」
志村妙的話語就如同罌粟的毒液流淌於裸露的大地,隨著滋潤土地的甘霖一同滲透至她乾涸的內在,空無一物的她受到滋潤而後被毒液灌注全身,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與毒物相伴。
從志村妙的衣裳和柔軟體軀中,她嗅出了某個熟悉的氣味。要是那一日,她讓神威抱了她,如今她也會像志村妙一樣沾染上他的味道嗎?男人有男人的味道,女人有女人的味道,摻雜在一起的東西,就像是欲望與慾望交纏緊縛而無法被分類的黏稠之物。
她聽著志村妙繼續說:
「沒什麼好哭泣的。」
「就像我一樣。」
「要繼續愛著他還是辦得到的。但是我,是絕對不會原諒那個人的。」
11.
送走神樂後,志村妙隔了一段時間也跟著出了家門。她整理好不可燃的垃圾,將它們都裝成一箱,抱著那個箱子踏出家門。她只走了一小段路,將垃圾放在指定回收處後,「呼」地吁了一口氣,並準備步上回家的路途。
只走了幾步路,她就發現被人跟蹤了。對方在身後幾尺的位置,配合她的步伐和呼吸跟在她後面。
之所以能夠發現,自然不是因為志村妙有什麼高超的聽覺或感應能力,只是單純地,她看到了影子。
對方自然也知曉這一點,卻還是明目張膽地跟著她。
她回過頭。
「……」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她還是認出了眼前這個人是神樂的血親。
畢竟兩人臉孔是多麼神似。
關於神威和高杉晉助等人的各種流言,她雖然一點興趣也沒有,多少還是曾經聽聞的。是故志村妙也能立刻叫出他的名字。
「神威先生……嗎?」
「妳好。志村妙小姐。」對方笑著對著她打招呼,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被她發現。
儘管對方還什麼都沒開口,志村妙對著這個有些奇妙的訪客沉吟一會後率先開口:「……如果是要打探神樂的下落的話,她剛剛已經回去了。」
「哦──是這樣啊。」神威的口吻卻似乎不是很在意妹妹的下落:
「看來昨天一整晚她都在這裡溜搭呢,真是不像樣。舍妹受妳照顧了。」
「哪裡哪裡。」
與她的印象不同,眼前的友人兄長應對態度比想像中成熟穩重,只見神威笑了笑然後又說:
「她沒給志村小姐添什麼麻煩吧?」
「沒有。」志村妙靜靜地微笑著,「小神樂只是看起來有些難受而已。」
「她有對志村小姐提到些什麼嗎?」
從神威的臉容之中,志村妙無法讀取到任何情緒的存在,她盯著那個男人出神,呼吸平靜而澹然,寂靜到了盡頭在井口底部殘留著的也只會剩下最純粹的東西,排除一切雜質而萃取而出。這個男人潛藏著多麼危險的東西,只消望一眼,志村妙便了然於胸。
她隱約察覺到神樂昨晚失魂落魄跑來自家求助的理由了。無論如何,大抵都是和這位「哥哥」脫不了關聯吧。
「沒有。」她聽到自己這麼回答:「只是好像很難過的樣子。雖然她不說也是能知道的……多半是和哥哥有關係的事吧?」
「噢。」
「小神樂非常喜形於色,這幾個禮拜一直提到你的名字,說最近和你一起同居著,很開心的樣子。那孩子呀,因為你的事情而非常幸福的話會很輕易地分享給我聽。總是說著『哥哥』、『哥哥』地。」她又說:「但是,相反的狀況則不一樣。」
神威默默聽著她繼續說。
「那孩子要是因為你的事情而痛苦的話,她絕口不提你的名字。」
「這樣啊。」
「……還請神威先生多加珍惜那孩子。」
這句話語釋放到空氣中的同時,志村妙將重心微微轉移到右足上,側著身體輕巧地迴過身子,完全背對了神威,儘管將背後留給那個男人並不是什麼明智的事,志村妙心知如此。
「那麼言盡於此,恕我告辭。若小神樂再來我這裡的話,情況需要我會聯繫你的。」
「關於這個啊,大姊。」神威向前走了一步,想也不想地搭住了志村妙的肩:
「我姑且是稍微調查了一下妹妹周遭的人才找上來,不過妳──」
觸感隨著聲音一同傳遞至神經的同時,志村妙向左方移了半步,「啪」的一聲直接拍掉神威的手。只見志村妙側過頭,泛著得體的微笑地瞪著他。
「再碰我就殺了你喔,神威先生。」
語畢,她若無其事地繼續舉步前行。
被拋在後方的神威,手停在半空中,霎時間不知道怎麼反應。雖然長相差距甚遠,但志村妙那股柔美的女性氣質,與那道視線中不容辯駁的壓制力,都令神威聯想到自己那美麗又虛幻的母親。
……好可怕。
猶如孩提時代恐懼被母親責罵的心情,回憶伴隨著情感一口氣在大腦中的海馬迴潰堤。
神威突然比什麼都還要想要殺了她。
他在發楞的同時,志村妙也逐漸遠去,直至街口的轉角處──然而那點距離對他而言不過是換氣之間的事。神樂比他還要弱上許多,而這個女人,從步伐看來大抵有武家的底子,但仍是比神樂還要弱。殺掉她比呼吸還簡單。
要不殺掉這種生物,還比較困難。
……糟了。神威一面回味方才體驗到不足一秒的恐懼感一面這麼心想,突然好想殺掉這個女人。
那和想要殺害神樂是截然不同的情感,與對妹妹那股炙熱又殘忍的心意完全不一致,即使如此,神威仍是想要伸出那雙慣於奪取他人性命的手。
──今天不是殺人的日子,天氣預告也說不會下雨。
殺了這個女人,神樂會悲傷嗎?會絕望吧。──但是,妹妹的心情又與他何干呢。
重要的是他此時此刻的欲求,若不適時來滿足這份渴望──
神威的雙眼緊緊盯著志村妙隨著步伐而輕輕搖晃的馬尾,與被黑髮遮蔽住的後頸。他在腦中設想了不下數十種可以立即中斷那女人呼吸的方法,無論哪個輕而易舉到難以置信。
太簡單了。
只要他現在衝過去──只要他願意。
一切就結束了。
然而神威──最終還是沒能動手。
眼睜睜地看著志村妙彎過轉角,進入他無法捕捉的視線範圍。
之所以停下殺意,並非他突然改變心意,阻絕他的行動的是更根本的原因。
一把木刀抵在他的下顎上。
「你要是──」
他聽著突然現身的那個男人在右側方對他靜靜地開口:
「要是碰了那個女人──我就宰了你。」
對於這番比病貓的揮爪更微弱且不具備威懾力的威嚇,
神威的回答是從嘲笑開始。
12.
坂田銀八面無表情且毫無生氣的臉孔,很難想像是什麼觸犯了他。
「作為一個老師,隨身攜帶木刀在街上遊走真的沒問題嗎?」
「就算我攜帶衝鋒槍也沒有一個空手的你危險。」坂田銀八猶豫了一會才抽回刀刃一面說,口氣厭煩至極:「早就聽神樂說過她的大哥有病,沒想到是這種方面的有病。老師我給你一個忠告。」
「有病就去看醫生。」
「……嗯,神樂還真喜歡把我的事情到處講呢。真是個令人困擾的妹妹。」
神威語氣柔和,臉色隨著視線低垂閃過一抹陰影,儘管幾乎看不出來,坂田銀八仍是留意到了。
「怎麼,生氣嗎?嫉妒嗎?討厭妹妹這麼輕易地跟別人提到自己的事?還是討厭妹妹和別的男人親密到可以共享秘密?」坂田銀八挑釁似地喋喋不休,「你這個垃圾大哥。」
「……」
神威忍笑的樣子就像是獅子伸懶腰時的抽蓄。
「彼此彼此吧,對女學生出手的垃圾教師。」神威邊計算著兩人間的距離邊不動聲色地開口,滿懷惡意地嘲弄著:「跟蹤妹妹和跟蹤女學生,還真不知道哪個比較罪大惡極。」
「誰跟你一樣是個變態了?」
坂田銀八無聊透頂地、百無聊賴地用上位的視線俯瞰著這個比他年紀小一輪的臭小鬼,自始至終都沒有動怒。
「那個女人好像很強呢。」
神威突兀地說。
「……?」坂田銀八一時之間摸不透他的意圖。
「啊,雖然不是那種意思的強,不過呢,」他猶如細嚼慢嚥地將欲要說的話語緩慢在內部咀嚼一番後緩慢吐出。
他嘶聲細語,邪惡黏膩。
「…………跟她的話,好像能生出很強大的孩子啊。」
坂田銀八他,
一直放置在腰側上的手,一瞬間握緊了刀柄。
但也僅此而已。
──真了不起。
看著他的反應的神威,心中如此作想。
「真了不起。」他也直接這麼說了。
「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動怒過呢,坂田老師。」
「別把我跟你這個情緒控管失敗的萃取物相提並論。我可是大人喔,對你這乳臭未乾的小鬼當然……」
神威冷冷地打斷他:「大人和小鬼都是差不多的東西,至少你跟我是類似的人渣。我倒覺得你才應該跟我好好相處呢?坂田銀八老師。」
神威第一次破壞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逐步縮短、逼近,坂田銀八卻像是沒感覺到任何威害似的佇立不動,直到那個年輕卻危險的身影與他擦身而過。
在兩人交會而過的那一刻,神威是這麼對他耳語的:
「──畢竟,我們對女人的看法,似乎很相似嘛。」
13.
神威回到了家,正確來說,那是神樂的家。
他看見妹妹敞開自家大門,在門口等待著他。
那一對和他幾乎如出一轍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神采與光芒,空洞無神地凝視著她的大哥。
神威楞了楞。
──妳要是愛我的話……
──妳要是愛我的話,應該知道怎麼做。
他回想起自己說過的話。
流著同樣的血,
我愚蠢的,
可悲的,
惹人憐愛的,
可愛的妹妹啊。
妳真的知道該怎麼做了?
「為什麼?」
神樂看見他回來,一開口就是這句話,她柔弱稚氣的的聲音就像呼吸無法調勻似的哽咽著。單是聽著,胸腔便隱隱發疼,神威耐著性子忍耐疼痛,傷害妹妹這件事,總是讓他無比心痛而產生難以言喻的快感。
毀壞至親至愛之人攫取的痛苦與歡愉。
要是凝聽妹妹的哀鳴,又是另一種風味的痛快感,就彷彿罌粟塗抹在血肉模糊傷口上的感受。
就像昔日他細細品味著在病榻上母親垂死的生命餘暉,顫抖著猶如收割生命前,靈魂於血肉剝離而出的最後嗚咽;然而他終究沒有等到最後、他終究沒能陪伴那個他深愛的女人到最後。
那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的逃亡和猶疑。
所以他決定之後再也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如果那個東西終究要毀壞,他也得親眼見證它被壓榨、折磨、蹂躪到最後一滴肉沫的模樣。
「這個嘛。」
神威晃了晃腦袋,神智不清的思緒回到了很久以前,他們兄妹還彼此相偎的時代,那個絕望性的空殼正思忖著該如何回答。
「我想大概是……」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卻又複雜到不知從何開口。
「大概是因為我愛妳吧。」
-Tbc-
我已經,不知道,我在寫什麼了。
雖然說是有銀妙但也只是隱約提到兩人偷情的關係而已。這兩個人在這篇只是類似過客的定位。
至於阿銀做了什麼事讓阿妙這麼生氣,這個,可能,有番外來解答。我猜啦。
我猜兄妹下一回會滾床單。
我猜。
啊對了,神威下雨天殺人只是單純因為會沖走血跡比較好處理而已。神樂是第一次看到神威殺人,但是她看到的那一瞬間就立刻理解神威在下雨天殺人的理由,就這點來看神樂也不是很正常。
神威不清楚銀妙的關係,但是從銀八的衣服上嗅到了阿妙的氣味才知道兩人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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