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の扉】魔王と勇者の話（中文版）

　　「吶──狄阿波羅，我們初次見面時，你還記得你叫我了什麼嗎？你是記得的吧。」

　　「……記得喔。」

　　「再那樣叫一次看看。」

　　魔王狄阿波羅沉默了一會，吁出縷縷清菸，排盡後以對眼前這名男人的種種倦怠、厭煩、憐憫之意──以摻雜著些微那樣情緒的字眼吐露而出。猶如盡吐濡沫般。

　　「──人類的奴隸。」

　　勇者笑了。

　　「是啊。是這樣沒錯。」被稱作勇者的那名男人說，「我是人類的奴隸。」

　　「正如你所說。」

　　勇者雷伊這麼說。

　　「像是看門狗那般，像是奴隸那般。作為兵器，作為殺手。」

　　「是狗。」

　　「一直以來啊……」他臉上帶著若有似無地微笑，「一直以來都是『那個樣子』的呢。狄阿波羅。」

　　「……」

　　「我是為了人類而誕生的，是為了人類而生存的。……並非字面上看起來那麼偉大，但是……是呢，用更確切的說法就是，是被人為的創造出來的。沒錯，『我』是被『人類』以『某種目的』而『製造』的。」

　　魔王沒有回話。

　　已經沒有回答的必要了。

　　只是靜靜聆聽著。

　　「世上所有物事皆是如此，即便不是有機物不是生物，也都依循著這份道理而存在著，因為有所需求、因為被需要、因為某種目的、因為某種緣由，所以那東西才會存在。我被人類所需要，所以我才會是我。所以呢──狄阿波羅──」勇者說，

　　「他們叫我去殺人，我就去殺；他們要我去屠龍，我便將龍的巢穴都殲滅之；人間界面臨什麼危機，我便必須前去將那份危險因子屠戮殆盡──你的魔王軍壓境，我就率領軍隊與之對抗。不是為了什麼世界和平這種偉大的理由呢，嗯，我想不是。因為──那時候我喜歡的人類們啊，對我懇求著，希望我去殺掉你、希望我能拯救他們，於是我便動身討伐罷了。魔王啊，我跟你戰鬥的理由不過是如此而已。」

　　「吾知道喔。」魔王冷靜地說，「你是什麼樣的人，吾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不為所動地，平靜地。

　　以那樣極其冷靜的態度說著。

　　所以，

　　所以初次見到名滿天下的勇者時，魔王才將他才謂之奴隸。

　　「『比起對人戰鬥而更接近對軍戰鬥專用特化』……說得還真婉轉，你從以前就是這點最討人厭了，魔王狄阿波羅。」

　　勇者笑了。

　　魔王沒有笑。

「我是為求大規模殺戮而被培養出來的，是為求能夠做到廣域殲滅為目的而製造出來的，以獨自一人便足以成為大範圍殺戮兵器為藍圖，『雷光的勇者』說到底就是『這樣的東西』。人類們啊，相當地膽小喔，同樣地也很清楚兵器該用在什麼地方，我以前很喜歡他們這一點……不對，不是這樣的，應該是無論人類是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最開始，我就是這樣『被設計』的。」

　　「人類豢養的──無償、不求回報、奉獻自身的看門狗。」

　　「不是人類，而是狗。」

　　「不是生物，而是兵器。」

　　「我不知道除此以外的生存方式，也不清楚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麼用途。」

　　「只是打倒你之後，我的價值也走到了盡頭。」

　　迎來終焉。

　　窮途末路。

　　「我被飼主拋棄了。」

　　「……」

　　魔王狄阿波羅，仍然什麼也沒說。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吧……？狄阿波羅。」

　　──知道喔。

　　「你也知道……我是什麼樣的存在吧。」

　　──那也是，比什麼都好理解的。

　　「我啊──是連當個奴隸都當不好的東西，連作為一條狗，都無法被豢養到最後的傢伙。」

　　勇者雷伊依舊面帶笑容。

　　像是不為自己的遭遇感到悲哀似的。

　　像是不為自己的末路感到哀憐似的。

　　「所以──不要對我有所期待。」

　　「吾也從未在你身上──期望過任何事物。」

　　「那麼為什麼，如今，這個當下，要與我通信呢？與這個逆轉立場又再次與你為敵的我。」

　　「……你把瑪蕾和芙蘭怎麼了？」

　　「真是關心部下的『前』魔王呢。」他沒有正面回應。

　　冰冷的眼底沒有笑意。他想起以前雷伊不會這樣笑，勇者雷伊不曾流露過那樣晦澀的情感，

只要沒有理由、沒有緣由、沒有任何錯誤，人類是不可能露出那種表情的。

　　但如今無論怎麼深究也沒有意義了。

　　「我可沒有殺掉她們喔？」

　　僅僅隻言片語，魔王已了然於胸。這個男人是刻意這樣說話的。

　　無意識間的──刻意。

　　「……夠了，真是場鬧劇，雖然是想對你招降但想必也是不可能的。我要關掉通信魔法囉。」

　　「隨你喜歡吧。」

　　「『魔王』啊──我站在你的對立面，這次成為了邪惡勢力的一方，機會難得姑且讓我對你多說個幾句吧。」

　　然後。

　　狂亂。

　　憤怒。

　　發狂似的。

　　毀壞似的。

　　單純的喜悅。

　　純粹的愉悅。

　　種種摻雜著。

　　像是曾經存在著愛。

　　像是曾經知曉過愛。

　　像是將自身的一切全部傾瀉而出。

　　而之後，

　　再那之後，

　　被拋棄的狗，

　　被捨棄的奴隸，

　　被人類豢養的勇者，

　　被他所深愛的人類背叛過後，

　　就會變成這種東西嗎？

　　「很快便會找到你和獵首姬的所在地，並將你們抓來洗腦的。不是什麼痛苦的事情喔，只是理智和自我等等什麼麻煩的東西都會通通從腦袋中消失得一乾二淨而已。」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對吧？我認為這相當受用喔。」

　　「不會恰巧有誰來幫你。」

　　「靠情感無法改變現實。」

　　「祈求和吶喊都無能為力──沒有的力量終究是沒有。」

　　「逃吧，跑吧。魔王狄阿波羅，就如同過去的你那樣追殺我般。……我其實不怎麼討厭你們喔？但在達成目的前我是不會罷手的。加害也好施予恩惠也好，如今在我眼中來看都是平等的。」

　　「──從現在開始，我就是魔王。」

　　「……隨你喜歡吧。曾經被稱作勇者的傢伙。」

通信中斷。

　　一切再度回歸寂靜。

-Fin-

　　想想還是把中文版也PO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