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青桃】因妳而失去的

00.

　　初時他只是感到些微的不協調感。

　　然而和世上大多易被忽視的事物一般，

　　他旋即就忘記了那份感覺。

01.

　　左斜後方45度角，約30公分的距離。

　　那裡是她的位置。

　　無論桃井五月是怎麼想的，但對青峰大輝而言那是最方便的距離，只要他微微偏首，無一例外就可以瞥見青梅竹馬粉紅色的倩影──然後他會喚著她的名字。

　　而從小到大青梅竹馬無一不是、如他所願地回應他的需求。

　　賽後所需的毛巾、賽前褪去的外套、激烈運動過後的水分補充、總是沒有切片的蜂蜜檸檬、永遠會打歪而被她細心調整的領帶、考試前必備複印的桃井五月筆記──全部。

　　有時太過理所當然了，他反而會忘記桃井五月的存在感。

　　因為只要他開口，總是都能得到來自左斜後方青梅竹馬氣呼呼的回聲。

　　所以青峰大輝叫著她。

　　所以青峰大輝喚著桃井五月。

　　那個夏天青峰大輝同樣不需特別尋覓她的身影──本該是如此。

　　那一天。

　　「喂，五月。」

　　沒有回答。

　　──那個位置。

　　──桃井五月永遠都在的地方。

　　──左斜後方45度角。

　　──約30公分的距離。

　　──從小到大。

　　──從不缺席。

　　──桃井五月和青峰大輝不成言的默契。

　　──身為青梅竹馬。

　　──做為青峰大輝身邊的桃井五月。

　　──她理所當然──應該在的地方。

　　那份理所當然杳然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度被他遺漏的不協調感。

　　青峰大輝在那個夏天第一次察覺了。

　　「……五月？」

　　桃井五月不在那裡。

02.

　　後來他才得知桃井五月喜歡上了黑子哲也。

　　青峰大輝這才開始接收到桃井五月的愛情頻率，單方面地被她的「哲君」、「哲君」宣言轟炸。

　　他有些漫不經心地想著，這女人也會有這種臉紅心跳的少女表情啊。

　　與周遭對桃井五月的身材長相評價相反，他當然除了「五月胸部又變大了」外對桃井五月這名女性沒有任何心動情愫，更遑論欣賞。畢竟是連內褲也看過的關係嘛。

　　何況他與桃井五月的相識甚至是在她還沒開始穿鋼絲胸罩之前。

　　他並不認為桃井五月對黑子哲也的情感是虛假的，也對青梅竹馬陷入戀愛此事沒有特別的抗拒感。

　　可是相對地，他還無法從中得到真實感也是事實。

　　……戀愛嗎。

　　面對青梅竹馬的轉變，青峰大輝最初僅是感到難以理解。

　　然後是些許的，錯置。

　　違和感。

　　不協調。

　　錯位的音符。

　　像在曠世鉅作的樂章上發現瑕疵的錯覺。

　　桃井五月儘管沒有從青峰大輝身邊的那個位置擅自離席，卻不再只注視著他。

　　視線的盡頭是──黑子哲也。

03.

　　約定的話，一個都沒有。

　　就連承諾也──不存在。

　　是因為青梅竹馬所以理所當然？

　　還是因為理所當然所以才是青梅竹馬？

04.

　　他開始覺得不方便。

　　一開始只是覺得不便。

　　隨後是不耐。

　　緊接而來的是莫名的煩躁感。

　　還有空虛。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失常，失序，失落。

　　連悖論也稱不上。

　　但青峰大輝的選項內不存在任何阻止桃井五月戀愛的理由、動機、想法和行動。

　　他與她之間沒有約定、沒有約束、沒有承諾。

　　連原因都找不到的話，那麼青峰大輝這份無法排解的焦慮又是從何而來？

05.

　　深植於內臟的種子發芽了。

　　作嘔感破蛹而出。

　　青峰大輝在那一瞬油然而生、不具名的情感。

　　──因妳而失去的，

　　──因妳而失去的妳。

　　因為桃井五月所以青峰大輝失去了「桃井五月」。

　　而那個東西真的存在嗎。

　　難道不正是因為不曾存在所以不存在才得以存在嗎。

　　說到底，青峰大輝其實從來不曾擁有桃井五月吧。

　　那個不過是因為從小到大桃井五月一味盲從地跟在他的身後，

　　因為太過理所當然，

　　因為太過順其自然，

　　習以為常而產生的──錯覺。

　　──桃井五月注視著黑子哲也。

　　──桃井五月注視著黑子哲也。

　　──桃井五月注視著黑子哲也。

　　沒有看著身為光的他，而是注視著光的影。

　　那個盛夏讓他記憶猶新。尚未步入所謂「奇蹟世代」，青澀的青峰大輝及其他同伴們，戰無不勝的比賽，濕黏的天氣以及汗水。

　　令人煩躁的酷暑、令人煩躁的空氣、令人煩躁的勝利、令人煩躁的比賽、令人煩躁的黑子哲也──

　　令人煩躁的桃井五月。

06.

　　別看著那傢伙，看著我。

　　青峰大輝是──絕對不會那樣說的。

07.

　　重申一遍。

　　青峰大輝對於桃井五月愛上黑子哲也此事，並不會排斥，也不打算阻止。

　　只是──他對於可能即將遠去的青梅竹馬感到隱約的不安也是實情。

　　左斜後方45度角，約30公分的距離。

　　桃井五月明明就在那裡卻又不在此處。

　　明明在他身邊卻又不在。

　　明明該看著他卻又注視著不是自己的某人。

　　「……笨女人。」

　　桃井五月的聲音依舊沒有從後面傳來。

　　──……對了。

　　──似乎又是去找哲了吧。

　　他隨手將球投至籃框，一如往常隨心所欲地進球。隨著球落地的聲音，青峰大輝的視線再次瞥向左斜後方的那個位置。

　　理所當然那裡還是沒有任何人──啊。

　　青峰大輝有些訝異地微微瞠大眼。

　　正如他早已習慣青梅竹馬的存在，青峰大輝也是該對她如今的轉變習以為常。

　　可是縱然如此，愛上他人的桃井五月又為何沒有離開他而一走了之呢？

　　「──笨蛋青峰君！不是要你等我嗎？」

　　「……我以為妳去找哲了。」

　　「是這樣沒錯，不過有要你等我的吧？」

　　「囉嗦死了，沒聽到啦。」

　　「──！────！」

　　徹底激怒了青梅竹馬此事，讓青峰大輝產生了睽違已久的成就感。

08.

　　然後青峰大輝笑了。

　　儘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笑，他還是笑了。

　　為什麼沒有察覺呢？

　　「不是說今天要去青峰君家叨擾的嗎？」

　　「啊──好像說過來著。要來整理房間什麼的。」

　　「反正青峰君的房間一定又是那副慘狀了吧，就算我整理過，青峰君一個禮拜又會恢復成雜物堆的模樣。連阿姨都不想管你了。」
　　指的是青峰大輝的母親，和桃井五月感情好到偶爾會一起上街買菜，以及異口同聲數落青峰大輝。

　　「妳太小看我了，我一天內就能恢復。」

　　「別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啊──小心我把堀北麻衣的寫真集都給喀擦掉喔！」

　　「想對我的麻衣做什麼呢妳！」

　　──左斜後方45度角。

　　──約30公分的距離。

　　而如今青峰大輝略微放慢腳步，讓桃井五月與他比肩而行。

　　──這樣至少距離就──縮短一些了吧。

　　他如此想。

　　雖然青峰大輝還是不明白他在那個夏天失去了什麼，他也隨即拋開了那份疑慮──畢竟青峰大輝並非心思細膩之人，也總是懶得去理會太多支末細節之事。

　　因為桃井五月沒有離開他。

　　這樣就夠了。

-Fin-

　　雖然打得那麼長，其實整篇只要八個字就能解決：「阿大吃醋了哭哭喔」。